對不起,那些逝去的靈魂

宋樂樂

我討厭蟲子。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緣故,且是日久年深,長時間的累積而成。討厭蟲子,並沒有什麼緣故,只是一看到那些深色的,渾身疙疙瘩瘩一點兒不齊整的傢伙,我的心也就跟著疙疙瘩瘩起來。這么醜陋的傢伙,它們怎么還有心情在這兒爬爬,那兒碰碰。不可理喻!

兩年前,我從單純的討厭那些蟲子升級為殺蟲滅口。我要代表美,去消滅任何一切不美的東西。

看,又來了一隻蟲子!它全身呈棕黑色,一對沾滿了污垢的翅膀挺有精神地豎在那兒。哼,討厭!看我怎么消滅你!我輕手輕腳抽出一張餐巾紙,摺疊的老厚,生怕它髒臭的身子碰著了我的纖纖玉手。

又一隻蟲子悄無聲息地死在我的手下。我將包裹著那小小生靈的紙扔進了垃圾桶。但就在那一刻,就在垃圾桶蓋合上的那一刻,我的心猛地震痛了——它從未讓我這么疼痛。是惋惜嗎,是後悔嗎,一個生命又死於我的毒掌下?不,不是這樣的,我不就是想要這樣的結果嗎?也許只是剛才用力過猛而已。

但我的心,確確實實痛著。那時年幼的我,茫然又無助地蹲在地上。我的身旁,只有一個盛著一枚小小紙團的垃圾桶。

現在想來,那時的確是殘忍了些。那些小蟲子,外表雖是醜陋,但它們並沒有傷害我們,沒有攻擊我們。它們僅僅只是外表長得不討喜而已,它們也是生命,也有自己的生命權和決定權,它們難道就甘心死於我們的魔掌之下嗎?有人認為,這些蟲子大都都不是益蟲,它們既不能像青蛙一樣捕捉害蟲,也不能為人類提供有用的資源。它們所做的,只是讓人厭惡和憎恨而已。

但這並不能成為我們殺死它們的理由。它們憑什麼要為我們做貢獻?我們有資格去逼迫它們嗎?它們和人類一樣都是生命,都是有血有肉的生靈,只不過物種不同而已。假若我們從生命的角度來審視這個問題,我們該殺死了多少生命啊,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被我們不當回事兒的消滅,我們這群兇手卻依舊悠哉游哉地過著自己愜意的生活。

現在的我,依舊不喜歡它們,看到它們依舊還會起雞皮疙瘩。但我看到它們,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快速消滅這些不速之客,而是以對一個生命的態度,心平氣和地與它們對視。

那些曾被我傷害過的靈魂,你們還好嗎?我只能致以我最卑微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