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10分。
靜靜地臥在床上,等待著夢的船隻。
恍惚間,門輕輕地開了。那片朦朧的光暈,隱約襯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爸爸么。
他先是望了望我。我假寐。
他躡手躡腳地,似不忍驚醒夢的月光,輕輕飄過地板。我的耳畔只有自己微微發顫的呼吸聲。
爸爸步到窗前,寬闊的肩上披上了星光織成的毯子,悄無聲息地啟動了加濕器。
幾縷氤氳的水霧在周遭緩緩彌散……
10點11分。
窗台上的加濕器是專為我的鼻炎配備的。
每逢臨睡前,我的鼻孔里都似有小妖精在上躥下跳,幾夜下來就能輕鬆讓成堆的餐巾紙見底。
爸爸媽媽經過多方鑽研,終有成效。幾天后,我的窗台上便臥了一隻小白鼠。
小白鼠的內部機構看似很複雜,只知道它靈敏的鼻尖兒會散出一縷細細的水汽。
我曾試著將舌頭對著細細的水汽,舌尖上毛毛的,痒痒的。鼻翼間也沁著冰冰涼涼的味道。
水的味道。
有加濕器的夜晚。很安詳。
10點12分。
除了鼻炎,我的病歷卡上還有其它記載。
最讓人記憶深刻的,是那次昏迷。
一家三口在眼鏡店裡。爸爸配眼鏡,年歲尚小的我,便與轉轉椅玩鬧,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裡。
也不知怎的。也許是重心不穩,亦或許是太痴迷於轉椅的樂趣。我連著轉椅摔倒在地,後腦勺著地,當場昏迷。
爸爸聞聲匆匆趕來,與媽媽一陣手忙腳亂,抱著我就向著醫院狂奔。媽媽嫌拖鞋拉後腿,索性赤腳在大街上沖。
也是那次,讓本不迷信的媽媽幫我算了個名字,我也由“蔣歆悅”轉型為“蔣佳珈”。
10點13分。
最令大人們頭疼的是我幼時的高熱驚厥。
“有一次你發病時,家裡就只有你、奶奶和爸爸。奶奶抱著你,嚇得不知所措。還是爸爸反應快,一把抱過你,直奔醫院。”
幼時的我,還不懂“記事”。現在,聆聽媽媽口中潺潺流淌的屬於我的童年故事,是我最好的回憶方式。
原來,我曾有過進手術室的經歷。
原來,我曾帶著“紫癜”趕往南京兒童醫院。
原來,我曾因“白色糠疹”輾轉於“溧陽人民醫院”和“南京皮膚病防治研究所”。
原來……
10點14分
門,不知何時已輕輕掩上了。
漫漫夜色中,只有窗台上的小白鼠散著恍恍惚惚的橘色光暈。好似為迷路的孩子點亮的星星的燈塔。
清冷的空氣中飄來一抹橘色的溫暖。
那片橘色輕輕綻放,蕩漾成一片橘色的海洋。似有一團橘色的蝴蝶,將我溫暖地包裹。朦朧地望見了三個熟悉的身影——
我、爸爸、媽媽。
我知道,夢的船隻揚帆起航了。
點評:
“他躡手躡腳地,似不忍驚醒夢的月光,輕輕飄過地板。”爸爸躡手躡腳、悄無聲息啟動加濕器的同時,也啟動了回憶的按鈕。10點10分、10點11分、10點12分、10點13分、10點14分,時間如鼓風機,吹開了“病歷卡”,也引領著讀者走進了小作者的回憶里——因“鼻炎”配備“小白鼠”,因“昏迷”而改名,因高熱驚厥而手足無措……細品之下,感慨於小作者經歷坎坷的同時,也深深體會到每個孩子的成長都承載著太多太多的愛。但從文字中,我們也分明可以感受到小作者有一顆感恩的心,且看,文章最後——“我,爸爸,媽媽。我知道夢的船隻揚帆起航了。”可以相信,夢的主題一定是“幸福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