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子美

一位老者,輕撫著幾許白鬍,站在山巔,曾經的“胡天八月即飛雪,京城三月是楊花”已成為歷史,如今,只剩下“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殘酷現實。寒風已吹亂了老者的銀髮,歲月在蒼白的臉上烙下痕跡。望著已被戰火燻黑的天,他只給歷史留下了無盡的辛酸和悵惘。

不為名利,不為俸祿的子美,在那時,那樣渾濁的背景下,被排擠,被孤立。灰心喪氣的他,離開了黑暗的官場,在浣花溪畔覓得一處安身之地。經歷了顛沛流離,子美終於過上了“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流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的安定平和的生活。可快樂對於子美來說只是一件享受不起的奢侈品,短暫幸福過後,戰車在轟轟地前行,戰馬在蕭蕭地悲鳴。祖國的大好河山卻變成“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泛著淋淋的血跡,而所謂的家園,不過只是一片狼藉。

“家呢?我的家呢?”我仿佛看到子美手足無措地立於鮮血之中,紅色已經玷污了他的白衣,他想洗淨血跡,卻愈來愈鮮艷,愈來愈污濁。他的偉大抱負,曾經豪言壯氣的“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霸氣,被同胞的血液染紅,變成了“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悲哀。還有誰會問津這樣一位“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的糟老頭呢?只有歷史才會想起他,感慨子美曲折多舛的一生。

過著“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的淒涼生活,晚年的子美,除了一把老骨頭,就只剩下對祖國的哀愁,對家人的思念。盛唐的浮華繁榮,晚唐的國破家亡,一喜一悲,鮮明對比,在他心中烙下永遠的傷疤。“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老者佝僂的身軀已被時間侵蝕,兩鬢的銀絲已成了愁絮。我望著老者,提筆寫下——

天慢慢,

人生氣短嘆流年,

沙漏風吹無影跡。

淚盡氣竭,國破家亡。

終成灰燼無人憐。

那時無人憐,此時後人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