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爺爺的線裝書

以前我家有一個很大的書架,上面放滿了線裝書。爺爺有事沒事總喜歡摸著那泛黃的書頁,按照爺爺的話說讀線裝書才有書的感覺!可是爺爺不肯讓我去碰,說線裝書很脆弱,怕我弄壞。害我心痒痒,總很好奇地想一睹傳說中的書裡面會有些什麼東西呢。

那個時候,很喜歡纏住爺爺,聽他講那線裝書上面的故事。從共工和黃帝大戰幾百回合,到秦始皇叱吒風雲,六國盡歸秦。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到“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感覺那線裝書是一個無窮無盡的寶藏,在裡面什麼都可以找到。有時候,我在呆呆地想,線裝書中會不會有錢呀,而爺爺保留起來了,不肯告訴我。

我這個想法源於爺爺的“吝嗇”。在小時候,那種一毛錢的冰棒對於年幼的我有致命的誘惑。我曾經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有很多很多的冰棒,先舔一下左手的,然後再舔一下右手的,然後每天都可以不用吃飯,直接吃冰棒吃到飽。可爺爺連一毛錢的冰棒都不肯經常買給我吃。所以一般情況下,我都是在看著別的小朋友在吃。雖然我心裡口水早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

在一次很偶然的機會中,我發現一個生財的門道,然後可以買很多很多的冰棒。為此,我高興了好久。

在一次課上,老師對我們說“書中只有黃金屋,書中只有顏如玉”,老師還解釋說,這是古代學子為了鼓勵自己努力讀書的話,意思就是說,只要好好讀書,就會從中得到黃金屋,和像像玉一樣漂亮容顏的美女。

聽完之後,我就問“那古代學子讀的是不是線裝書呀?”

“對呀!”

聽完,我只是狡黠地笑了笑

“線裝書=黃金屋+顏如玉”嘿嘿,我家這么多線裝書,這會我發達咯。當時如是想

等到家裡沒人的時候,我偷偷地跑進書房裡面,把好些線裝書翻到在地,一本本地翻找,但怎么找也找不到傳說中黃金屋、顏如玉。一怒之下,把它們全撕了。然後在那些泛黃泛黃的紙堆中,找了好久,仍然在傻傻地想:明明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只有顏如玉的嘛,怎么會沒有的呢?這個問題困擾了好久,直到長大後,知道怎么回事的時候,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至今我還記得爺爺看到那一堆紙屑的時候的那個表情,先是憤怒得滿臉通紅,隨後變成蒼白,最後還是兩眼含著淚水默默捧起那堆泛黃的紙屑,眼淚一忍不住,滴答地往下滴,在手上的泛黃紙屑中形成兩滴透明的淚滴。透過淚滴的放大效果,看到箇中隱約認識的兩個字--“道德”

後來被爺爺打了一頓。爺爺還教訓我說,“書也是有生命的。只要用心,就能感悟到他的存在;只要用心,就可以收穫一份特殊的感情;只要用心,就會感受到他的感情變化。你現在還小,等長大了,你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就會明白很多事情的了。”

現在長大了,可是爺爺卻不在了。每當看到線裝書的時候,總會想起爺爺抱住我講線裝書的故事的場景,想起那些對我的教誨的深長語氣。心裡突然很傷感,眼淚很不自覺地流下來。我在心裡默默地念了一首小詩——《小時候》

小時候,

你總對我是說,

快快長大,

長大之後就可以做很多很多你喜歡的事情了。

可是呀。

現在我長大了,

能做得事情多了,

可想做的事情卻變少了。

所謂人生,就是在短短的幾十年的時間裡,不斷地看著愛著自己和自己愛的人一個個棄自己而去。而自己只能懷著這份感情和懷念,在殘酷的現實中找一份心靈的休憩。對於棄自己而去的人,我常常幻想著,這世上能有天堂,使這一路好走。

現在坐在大學的圖書館裡面,讀著自己喜歡讀的書籍,從老莊到西方哲學,從膠裝本到線裝書,這一切不再是單純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了。讀書,使我能在靜思中感悟生命的多姿,在感悟中提升思維的深度,在提升中明白世間的滄桑變化。深深感受到爺爺那句話是對的。“書也是有生命的。只要用心,就能感悟到他的存在;只要用心,就可以收穫一份特殊的感情;只要用心,就會感受到他的感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