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背是條弧線

父親走在人群里,頻頻回頭。無意中觸及他的目光,心裡微微一怔,似有什麼東西緩緩流過心間。喔,那是一份感動,濃濃的感動。

我在淚光閃爍中看見,父親的背竟不再如幼年時那般用那般硬朗。父親背上那條柔和的弧線告訴我:父親老了。

幼時的我,舉著冰糖葫蘆,懶懶地趴在父親的背上。父親的背寬厚堅實,給了我安全感。父親背著我走過一座座橋,跨過一個個小水泊,那時還不懂原來那種感覺叫作幸福。在父親的背上,我舔著冰糖葫蘆,咯咯地笑起來,覺得自己像個公主,被父親寵著,寵得像心裡吃了蜜一般甜。

那畢竟是很久遠的事了。如今我早已不再是那吃著冰糖葫蘆,趴在父親背上撒嬌的小女孩了。於是漸漸淡忘了,淡忘了被父親背著的幸福,也淡忘了父親對我的愛。女兒長大了,長大了的女兒,不再用崇敬的目光望著高大的背影,怯怯地躲在父親身後;長大了的女兒,不再點著小腦袋對父親的話言聽計從;長大了的女兒,有了一點固執、一點叛逆。是啊,女兒長大了!長大了的女兒使父親心寒,長大了的女兒使父親忍不住感嘆,女兒長大了,怎么反而不聽話了呢?

今天,父親讓我陪他出去走走。我跟在父親身後很遠,心不在焉地踢著地上的石子。父親走了幾步便回頭看看我。開始我還暗自笑他,後來覺得有點酸酸的。無法心安理得地被父親的目光這般關心著,於是快步走到父親的身旁,手觸碰到父親有些佝僂的背,順著那條弧線輕輕滑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始終沒有說出來。

無意中看見不遠處一個小女孩趴在她父親的背上開心地笑,一如當年的自己。想起幼年時自己趴在父親背上的那一幕幕,發現父親真的已經老了。

父親的背是條弧線,背上承載著對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