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寒窗

我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扇故鄉的老窗。大地沐浴在金色的餘暉中,天際躍起一縷縷青灰色的炊煙,其下便是那扇枯瘠般未腐的老窗。那如煙的舊憶啊!

臘月的雪在無垠的天空中灑著,不計其數的花圍巾,綿帽在無垠般的雪地上逗鬧,雪地便是皎潔無比的銀白色,偶有點點的青松佇立在遠遠的山包。那年的臘月我恰在骨折,只能躺在呆板的木床上,不可動彈,只有一片無垠的白,死死地嵌在嘎嘎作響的老窗框上,真是乏味極了。

對我這樣的兒童來說,這真是痛苦極了,陪伴我的似乎只有那扇老窗和那枝並不豐滿的臘梅。雖然有了那扇窗擋風,室內卻並不溫暖,那只不過是個擺設罷了。瞧那上面纖細悠長的裂紋,冷風不由得從那裂紋中鑽出,發出嘎嘎的響聲,那扇窗似乎要被勁風吹倒,又似乎在堅持,在挺立……

餃子的熱氣過了,厚厚的積雪,此時已是緩緩流淌的小溪,淺淺的溪溝旁還有那些淡淡透晰的薄冰。那扇忍受冬日風霜的老窗也從痛苦中掙脫出來,迎著和睦的春光與淡淡縷縷的花香,那窗的裂紋中流下了融化了的雪水,淡淡的,清清的,似乎在為我脈脈的流淚。當然,我的骨折好了,又可以加入那些夥伴們了,那扇老窗便在遠遠望著,慈祥地笑著。

不知何時,那窗的木碴中冒出了點點的綠苔,不久便霸占了在半個窗,窗子也不知不覺中駝了背,春光便在這變形的窗的邊邊角角強湊進來,不過誰又在乎這扇早已不堪入目的枯瘠的窗呢?

窗外的梅不知中已被歲月抹去,然而,這瘦骨嶙峋的窗卻仍固執地在乍寒乍暖的秋風中挺立著,等待為數不多的黎明。歲月在無言流水中輕悄消逝,肅殺的雨點淋在這不堪的老窗身上。終於,不知中那裡已是明亮的新窗。

然而,這慈祥的老窗卻最終只能以柴火為伴,結束它平凡的一生,最後連那枯萎的苔也消磨在高高的烈焰中。那青灰色的炊煙早已飄忽在天際,它那無奇的灰更是被掏爐人無情地潑灑於冬日的勁風中。那如煙的舊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