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重來

，人應猶在。

周遭，形若各種場景的夢境。

看見自己乘船或乘飛機去往各種陌生地，近海，悶熱顛簸的輪渡，花鄉時的俯瞰，河面上的高大植物，無名小鎮……常常會看到渡河，山谷，植物鮮艷的顏色和身份不明的人。

習慣在各種豐富的夢境中行走，習慣於這種方式。

少時，隱約入夢。沿著山谷河面的綠波逆流而上。水流湍急，有巨大的植物，一株株挺立。莖很粗，葉子分明向上，生長在水中央。遙遠山峰上盛開著大片段預告束，厚重起伏。更多的繁華盛開在山谷深處，兩岸的綠葉層次交錯，色澤蒼翠。船一直行進，周遭皆騰起光霧。

如此夢境，甚結歡喜；不知道來處，卻似曾相識，印象深刻。

曾經有過許多的夢境，醒來即忘卻了。然而，其餘的在搬遷或偶得中，成為記憶。經年依舊清晰可見。

有如夢境的細節極其絢爛的色澤。大塊白色的雲，孔雀藍的河水和深綠的山巒；又如天空的形狀，煙囪、柱狀的煙霧，一條一條交叉、縱橫，似還在不斷噴流翻湧，景象壯觀。

夢境的意象應遠不只如此。不論幻化為何，應總是如一片充滿寓意的深海。各種景象若其中漂泊的浮木，能讓海中暗沉扑打的人游覓到並感受到它的真實，然後倚在水面，盡情地於夜空下呼吸，最終，一切都能在東方吐白之前安靜地浮出海面。

由是獨自一人不受打擾地身臨夢境，便能撐出現世，看見原野上爛醉的晚霞、偏僻山谷里幽藍的一面湖，鴻鵠掠過，風平浪靜，不受羈絆。

有時房間空無一物，隻身靜臥，便有夢境似流水般于山間傾瀉而去。一股活水注入平湖，四岸處處花開，仿若彩光普照。止觀神遊之後，天光雲影乘水袖退身而去，平湖波瀾不息，水清澈地劃開——千江水脈脈流，眾水皆歡愉地沿河道分脈而去，附生無數清冽蓮池。

脫出泅游。夢境雖止，心亦不絕。房間裡依舊空無一物，卻有如案前供果，香燭靜燃。

夢境重來，人應猶在。

讓夢境於四周流淌。流淌在水面上，流淌在灰塵和光亮里，流淌在回聲和沉默中。是一面鏡子，映照人對春日，花鳥遷就；是一條道路，劈開大海，屏息前行，踏過之後，清清涼涼。

讓夢境成為一種紀念，使之成為生活之外的一種延續，是另一種激動人心的事實。

面對紅塵顛沛，若能於內心保有自持的堅韌，遵循品德和良知，潔淨恩慈，並以此化心為在山水清，出山水清的一瓢甘露水，即使不置身於幽深僻靜的山谷，也能自留出一片清淨天地。

這也應是夢境最為普及的意義。

只願世間風景千般萬般熙攘過後，醉也好，醒也好，人我兩忘，相對無言——

夢境重來，人應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