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序言我想知道 那滿天繁星 是上帝準備給誰的禮物
站在沒有末路的紅塵斷崖 看靈魂與現實摩擦滿目傷痕
你相不相信 即使在最燦爛的眸子裡 也有花凋謝過
流星飛過 我錯過了許願 人間漫遊 我錯過了機遇 然後 我將一生都錯過了 美夢在遠方淪陷
我聽得見蒼桑在窗外哭喊 等 記憶從某個角落探出頭來 瀰漫了整整一屋子
埋沒了的遠古的牆 還有枯草 向白雪傾訴荒涼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 但每個人都能爭取 這就是為什麼已絕望的人 還活著
一個沒有贏過的人 只是在為自己 編造一個奇蹟
當寒風呼嘯著扯去殘枝上的黃葉,向大地拋信箋的時候,天地便宣告了冬的來臨。這座美麗的城市愈加冷清了,往日的喧鬧在冷風中做了逃犯,留下一片還算和諧的寧靜。所有腳步都匆匆起來,匆匆走過了這段最美的旅程。
一
窗外,便是陽台。往日奼紫嫣紅的花,都已經命歸黃泉,唯有枯枝敗葉還罩在花盆上,賴著不走。
窗內,便是臥室。伊凡坐在地板上整理亂七八糟的東西,把背包塞成了豬。豬不通人性,張著嘴巴,對著伊凡發獃。
“這次我是真的決定離開,離開那些莫名其妙的不快。豬!”
伊凡拎起豬,坐在床上喘氣。豬消化不良,被她一折騰便嘔吐出一把精緻的提琴模型,這小東西是伊凡年幼時吹牛皮吹來的。她鬥志昂揚地跟母親說她要當小提琴手,母親是個特溫柔的人,從不打擊人,且又慧眼識珠,一想到自古英雄出少年便買了個鼓勵品。那時,光景還不賴,可以成天圍著母親,吹牛皮,可以跑到文化宮跟一白鬍子老頭學拉琴,可以等她母親賺很多的錢給她買真品。可她一上國中,家就成碎玻璃了,母親帶著弟弟另起鍋灶。生活平靜,枯燥得讓她都不知道牛皮是怎么吹的了。
眼不見,心不亂,回憶只能疲倦。伊凡利索地將小提琴鎖進了抽屜。環視四周,見一張風景畫訂在牆上,四角的圖釘只剩一個了,搖搖欲墜。她便又利索了一回,扯下畫來扔進了廢紙簍。
“伊凡,你真的決定了嗎?”伊凡轉過頭,見佩盈倚在門框上。她是新***女兒,已經過了三年了,伊凡仍覺得她們是嶄新的陌生人。伊凡沒說話,點了點頭。
“為什麼?”佩盈又問。
伊凡順水推舟地搖了搖頭,半天又打了個補丁:“你別多心。”她向來都不會扮什麼可愛相,可又不願因她的言行傷了別人,所以她學會了打補丁。見佩盈又要說什麼,便拿話擋了她:“你都上初三了,不該操的心就別操,考上好高中是正經事。”
佩盈點點頭:“你搬到學校住的事,是不是等爸爸回來再說?”
“不用。他回來,你報告一聲就行。我們高一的,比老鼠都忙。今兒是星期天,我擇吉日就搬了。”伊凡說完扭頭看著窗外,沉默。
佩盈什麼也不說了,只細細打量她這個姐姐;清秀的臉,一雙迷人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遮得透出一種朦朧的暈,眉宇間滿是憂鬱。
臉色蒼白,嘴唇微露些粉紅,長髮披肩,頭頂系一條紫絲帶。身體瘦弱得很,有抹文雅有抹清淡,有抹楚楚可憐。佩盈只管出神,伊凡卻起身推門離開了。
周末的校園靜得像托爾斯泰的墳地。
伊凡辦完了手續,大搖大擺地去了宿舍樓。重點高中的宿舍特氣派,只從外觀上看就特順眼。乳白的牆,淡藍的窗,還在陽台上列出一溜的花盆擺闊氣。
要進樓,需穿過一條長長的雕花廊子。廊子纏滿了枯藤,廊子裡映滿了陽光的斑點,欄桿上歲月的痕跡一點點突現。連設計師們都說這廊子是新式宿舍的配景,伊凡卻覺得要那些新式建築來陪襯它,恐怕都不夠格。她算是一眼就相中了這地方,像林黛玉鍾情瀟湘館一樣。
伊凡進了她們班的房間,裡面竟也爭氣:四張雙層鋼床,皆鋪一色的白床單,套著粉紅罩的被子及枕頭都齊齊地放在每張床的同一位置。室內兩側是兩張棕色長桌子,桌上方有八個壁櫥,其他用具也齊整地放著,都跟接受軍訓似的。窗簾將室內映成桔黃,伊凡一看,舒服得就想睡,只是不知哪張床是她的。她又忽地想起進來時門沒鎖,像是有人來過。
伊凡早聽管宿舍的老師說過,女生們的被子千變萬化,平時都是豆腐皮,到了檢查日卻都樣樣正正地練成豆腐塊了。伊凡很慶幸她現在處於豆腐塊時期。
“我還沒開張呢,貴客就到了。”一個絕頂漂亮的女生,臉笑如花地從門裡擠進來,手裡還拎著個暖壺。
“夏雨,你怎么在這兒?”伊凡很驚奇。
“我是這兒的掌柜——室長大人也。”夏雨笑說,“知道你要來,我就馬不停蹄地趕來收拾了。”
“喔,剛才聽你叫喚著開張,原來這是你開的豆腐店。不錯,還能賺個豆腐西施噹噹。”伊凡開著玩笑,自個兒卻不笑。
夏雨是個勤快人,放下了暖壺便將伊凡帶來的雜物三下五除二地整理到位,又把一把亮晶晶的鑰匙掛在伊凡的鑰匙環上,“叭”地鎖好了壁櫥。伊凡驚異於夏雨的速度,那讓她鼓搗了一下午的大肥豬,夏雨五分鐘便擺平了。別看她是個千金小貴族,竟有這身手。
“伊凡,我可是個用心的人。”夏雨笑說,“我早知道你要來,什麼都備下了,只等你來辦手續。喏,我給你領了洗涮具、暖壺。又思量著你這丫頭笨笨的,給你個上鋪夠你攀登的,便和你換了鋪,你就睡我原來的地方。瞧,我是個多么用心的人啊!”
伊凡聽她首尾強調用心,便知道了自個兒是個無心人,從不知道感謝別人的幫助。她自己也委屈,她長這么大,也只知道個世態炎涼,從未得到過別人好心的幫助和祝福。所以,連“謝謝”兩個字都不大會說。
“夏雨,太麻煩你了。” 伊凡感激得很。
夏雨倒是一怔,仿佛看見石頭開了花,樂了。
伊凡向床上一坐,又招乎夏雨:“你也坐下吧,我們聊聊。”
夏雨又一怔,石頭上結西瓜了。她挨伊凡坐下,笑說:“真新鮮,平時可沒見你主動找人聊過天。”
伊凡冷笑說:“我可不像你那樣優秀,走到哪兒都討人喜歡。
我同別人說話,別人都愛理不理的,我何苦自找沒趣。”
夏雨笑了,石頭就是石頭,林黛玉永遠樂不成史湘雲。“你丫頭在國中那會兒不是也叱詫風雲,稱霸學壇么?一次的成績又不是繩子,還能把人勒死?
“我還說在幼稚園就天天拿錦旗呢,可有用嗎?無可奈何花落,似曾相識燕去不歸啊!”伊凡一想到自己拿著高價在五中買了個位置,就恨不得把天下的牆都拆光。“夏雨,別人都不大和我交往,你為什麼對我這么熱乎?”
“我對誰都很熱乎啊!”夏雨笑說。
“這倒是句實話。” 伊凡冷笑,一個人若優秀了,便會很熱情地對這世界,人們也樂意接受,萬物生光輝。可一個人若失意了,自然會冷淡這個世界,即使付出熱情,別人也是不屑一顧的,萬物生晦氣。
“夏雨,你家不遠,你為什麼還住校?” 伊凡問。
夏雨無奈一笑,伊凡竟還知道她家不遠。她倆是從幼稚園玩大的,夏雨對伊凡的情況了如指掌,可伊凡連夏雨的家門朝哪兒都不清楚,更不能奢求她知道自己有個多么繁忙的老爸、多么專權的老媽、多么稱職的老保姆兼監督員了。“唉——!”夏雨說 ,“住校多好,只要不殺人,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真成自由人了。”說罷重重地摔在床上。
伊凡也躺下,一句話也沒有。
“丫頭,你為什麼住校?”夏雨側過臉來。
“住校方便,省時間唄,也不為啥。”
“這話哄你老爸去,興許能混個及格。”
“如果真讓我向她解釋,我想我會這么說。”
“這么說,你住校的事沒跟你爸說?”
“嗯。我自作主張貫了,反正他不管我。”
夏雨搗了她一拳:“嘿,你新媽對你不好吧?”
伊凡無所謂地一笑:“好不好的都過了這么多年了,我才不至於因為她而搬呢。她對我一點兒也不壞,真的!只是不理我。我們之間一直很陌生。”
夏雨拉她:“到我家玩吧,認認門。”
伊凡想了半天“噌”地從床上彈起來,頭“噔”地碰在了上層底的鋼片上。夏雨見她如此興奮,自然高興了。伊凡卻揉著額頭說:
“哎喲,不行,不行!我還有事呢!”說完沒了影,只傳來“噔噔”
的下樓聲。
這是一片古區,與這繁華城市極不相配的一處風景,連風雨也說不出它的年紀了 。路是窄的,鋪滿了鵝卵石,騎著腳踏車的伊凡便追隨這古區抑揚頓措的節奏,在左彎右彎的巷子裡左拐右拐。
伊凡終於跳下車來 。若是再騎下去,莫說是人,就是輛大奔,一路開過,也能顛成廢鐵。伊凡倒不用擔心這個,這裡的人也沒能開上大奔的,即使有輛像樣的車從這兒開過,也稀罕得跟天上的哈雷慧星似的。
這裡雖過於陳舊,卻很幽雅。幽幽的巷子,幽幽的院落,一到夏天,處處綠藤纏繞,翠枝搖曳,鳥語花香。這裡的人們相處得融洽,也為古區增色不少。
伊凡走得慢了,樓房也看清了,仍是那兩層、三層,一副土裡挖出的模樣。樓梯板大多是木板,常年累月,偶爾散發出些木料腐爛的味道,伊凡卻覺得親切。這裡本應重建的,而這裡的人們工資微薄,思想也過於守舊,堅決阻止,歷史也只好任這片古區自生自滅。
對面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