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長篇記敘文:爺爺

1991年,農曆8月19日,我們全家沉浸在一片歡愉的氣氛中。農家的歡愉是有原因的,或著是家中有喜事,亦或者是遇到了值得歡愉的節日。但這天確實不同尋常,因為我的降臨!

我們家族不大,爺爺就三個兒子。大伯、我爸、還有我三叔。大伯有了我三個堂姐,再後來,我爸有了我。那時候,農村重兒輕女的思想還是挺嚴重的。三個堂姐的出生嚴重地打擊了爺爺,以至於後來三姐爺爺都懶得去抱一下。我的出生無異於在爺爺的心頭去掉了一個重如千斤的磐石,爺爺幾年都皺起來的眉頭終於舒展了。知道懂事後聽大人講,在我出生的那天晚上,爺爺敲著玻璃窗戶哼了整整一個晚上的“牧牛”。

我滿月以後,爺爺經常抱著我走出了大門,出門乾什麼去呢?在我的記憶里,天氣好的時候,實在場中央的草垛子旁邊去找牌友打牌曬太陽,颳風下雨時,就抱著我回到偏房炕上,給我一遍遍的唱“牧牛”。爺爺眼睛不好,聽爸說,是因為在他們小時候,家裡面窮沒飯吃,爺爺經常發愁,生把眼睛愁壞了。所以晚上睡覺,爺爺從不開燈。後來,我上了國小,我便離開爺爺的脊背,背上了小書包。我的第一個書包是一個帆布書包,是爺爺從他床頭一個破舊風箱裡面取出來的,或許,這便是慈祥的爺爺給我準備的最珍貴的禮物了吧。我小心翼翼的把第一次領到的課本放進帆布書包,跨在脖子上爺爺眯著眼睛笑呵呵的說:“這娃娃像是毛主席手裡的知識青年咧”。

爺爺永遠是閒不住的。我想,著可能是爺爺一輩子都在為後代操勞養成的習慣吧,改不掉、抹不去,成為爺爺的性格和脾性。每天早上,爺爺總是背起背簍,裝上鐮刀或者是鐵鏟,割傷一背簍蒿草或者是賤一背簍牛糞回來。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家已經燒起了煤炭。爺爺眼不好,年紀又大,腿腳不靈便。善良的母親怕爺爺在外面摔著碰著,經常勸爺爺好好在家呆著不要那么辛苦。爺爺不樂意,翹起山羊鬍子,抱怨母親不會“跑光陰”掙錢,遲早是要挨餓的!母親沒辦法,於是趁爺爺不注意的時候,藏起了爺爺的背簍或者是鐮刀。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找不到背簍時,爺爺總是無窮無盡的抱怨母親和父親,父母沒轍,只好交出背簍,看著爺爺彎著腰,顫顫巍巍的走出大門。那時候,爺爺已經75歲了。

我國小讀完以後,便去鎮子裡讀高中。學校離家較遠只能住校,於是我只能每周回家一趟,每周看一趟爺爺。每當我回家時,爺爺總是最高興的,摸著我的頭,笑呵呵的問這問那。然後,睡覺的時候,悉悉索索的從口袋裡摸出皺皺巴巴的錢,拿出來對我說“娃,你看一下這是多少?”我拿著錢湊到窗台跟前,借著夜色,我看到那是一張皺巴巴的二十元錢。爺爺悄悄的對我說“娃,你拿上花去,想買啥就買啥,不要告訴你媽媽,她朝你要咧”。那時候,20十元對我來說絕對是大鈔,於是我便惴惴不安的揣著錢回到了學校。一個星期後,又回到家,爺爺會問我:“娃,那錢你花完了沒,買的啥”我會在一五一十的對爺爺說:“唐僧肉(一種辣條)、速食麵、辣條、冰棍,還買了一支筆”。爺爺笑呵呵的聽我說完,然後又哼起了小曲兒。

不久,三叔成家了,娶了鄰縣的一個結過婚的女人,帶一個可愛淘氣的女孩兒,忽然之間我又多了一個妹妹。再後來我堂弟又降臨了,爺爺又是一番欣喜,把曾經對我無微不至的愛又給了堂弟,只是爺爺的脊背已經完全直不起來了,再也沒有力氣抱起堂弟去外面打牌曬太陽。我記得,那時我12歲。

三叔和三嬸有了自己的生活,於是三叔和爸便分家了。分家之前,我聽到爸爸私下裡問媽媽,要不把爺爺接過來?媽媽高興的說,家裡有個老人好啊!於是,媽悄悄的對我說,你叫一下你的爺爺,讓他們跟我們一起生活吧。我歡快的爸媽媽的意思說給爺爺,爺爺只是笑著。老人總歸是牽掛著最小的孩子,爺爺選擇了和三叔三嬸一起生活。媽媽沒有說什麼,只是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淚。

我上高中以後,去三叔家看望爺爺的次數減少了。每次一進大門,總是看見爺爺笑呵呵的望向我,問的最多的一句話是:娃在哪兒念書了。我告訴爺爺:爺,我在城裡念高中了。可惜爺爺的耳朵已經接近失聰了,我湊近耳邊說好多次以後,他才笑呵呵的說:這娃能了啊!

爺爺是在我高二那年的暑假走的。我記得,我和媽媽一起剛下地回來,臉都沒洗一把,就見妹妹急匆匆的跑進了家門,說爺爺不行了。我心頭一顫,就往三叔家跑。到三叔家時,我看見了躺在炕上大口喘氣的爺爺,大娘已經哭成了淚人,媽媽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快給你爸打電話。於是,我打電話叫來了在外地打工的爸爸,和大伯三叔一起料理爺爺的後事。莊子上的人勸說母親和大娘:“老人年紀大了,該到走的時候了”。我記得,那是20xx年。

從1923年到20xx年,爺爺見證了將近一個世紀的滄桑和辛酸,操勞了一輩子,終歸是丟下了我們走向天堂。爺爺離開我已經6年,那張照片因為質量不好早已痕跡斑斑。照片上,爺爺坐著一張木頭做的靠背椅子,帶著老花鏡,依舊笑容滿面。可我知道,爺爺已經永遠的成為了回憶,我只有用一生的時間去記得我的爺爺,讓我在以後的日子裡,想起慈祥的爺爺是,能有一份慰藉和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