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丁臻

留白,即書畫藝術創作中為使整個作品畫面、章法更為協調精美而有意留下相應的空白。人生也是如此,讓人生產生“非白”的效果,才能讓生活如一幅書畫作品一般,自然、流暢、協調、充滿趣味……

林語堂曾經動情地講:“看到秋天的雲彩,原來生命太擁擠,得空點。”我想,他說的就是留白吧?我們總可以看到這樣的一類人,他們臉上的笑靨卻洗不盡心中的疲倦,他們趾高氣昂的姿態也無法逃離頭頂積壓已久的烏雲。這就是他們的人生,如世界上千千萬萬隻黑色的螞蟻一般,他們蜷縮在一起,像一團攤在宣紙上的濃墨,不能喘息,沒有空隙。

可仍然有不願生活在壓抑的黑色中的少數人——

“為永遠而畫”的畫家米勒,在比巴松用石頭為自己壘成了一個家,雖然簡陋,但他卻得到了一個藝術家最寶貴的創作源泉:“我覺得人類的生活就猶如這樸實的土地,什麼都不匱乏。”他目睹過城市的浮華與庸俗,在永遠散發著麥子清香的田園中發現了高貴與不朽。即使潦倒,米勒他知道要為生命留白,他沒有讓世俗的物質填滿自己的生活。

“在人口密集的城市裡,有這樣一個寧靜的去處,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史鐵生在搖著輪椅的那個下午,進入那個荒蕪但並不衰敗的園子,他的人生也許就開始了留白——他遠離人頭攢動的外部世界,他扶輪問路,回歸到自己的內心,在他的地壇,雖然最終他孤獨於世人,但他心路清晰,於是,在人生之路上,他比那些腦滿腸肥心靈空虛的人走得更遠。

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物慾橫流的時代中,我們經歷著太多的身不由己的心為形役,讓生命繫上了太多累贅。世間的眾聲喧譁虛幻了我們追求真正美好的聲音,為了更多的富貴名利,我們放棄了唾手可及的留白人生。著名的“留白哲學”講的即是一種“38”的留白生活狀態:8小時工作,8小時休息,8小時娛樂。而那些二十四小時如機器般飛速鏇轉的迷途者們,何不給自己的心裡留白,讓自己的人生得到喘息的空間,別讓無用之物填滿你心中的空白。

川端康成在臨死前絕望地呼喊:“太擁塞了!”波普藝術家安迪•沃霍爾說:“我深信留白,雖然作為藝術家,我製造了很多垃圾。留白從來不是被浪費的空間。有藝術品的空間才是被浪費的空間。”是的,那些漫步在自己留白世界的人們的瞳仁中似星子班的那抹亮,自是在黑暗中見不到的光芒。

別在喧鬧中急於為自己染滿大紅大紫,就像宣紙上的揮毫,別讓墨汁蘸得太多——生活需要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