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們去哪兒?》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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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了,沒有書能像這本讓我一口氣讀完,能讓我讀到第五頁就開始笑隨之貫穿始終,讀到第7頁開始想哭隨之貫穿始終,能讓我讀的時候幾度把書排在胸口,“哎呦哎呦”大聲嘆氣好把心裡那股衝撞的氣流抒發,然後像個祥林嫂一樣逮住誰就給他念書里的章節,給同事念,給kk念(還是他開車的時候,平時天知道這時我有多沉默好讓他專注行駛,因為他剛拿到駕照還沒滿月。),給我媽媽念,最後還來寫讀後感並不因為是誰布置的任務。

這是一本特價書,在我買完想買的書後無聊翻網頁的時候看見的。只知道是一位爸爸照顧殘障兒的一些記錄,獲得了法國的什麼大獎,有名作家的推薦,當然現在是有腰封的書就腰纏這些那些的榮譽,不在我的參考意義。有了孩子之後,有關親子之間教育交流的主題總能引起我的興趣,尤其是非主流的,比如殘障兒,爸爸,還是法國的,那么喜歡顯得特別的我當然不會放過。

書的名字叫《爸爸,我們去哪兒》。作者有兩個兒子,都是殘障兒。這本書感人並不是想當然的,喔,這一定是個勵志故事,說一個爸爸很不簡單,沒有被這個災難擊垮,而是付出常人難以想像的努力,擔負起教育培養殘障兒童的職責,最終把他們培養成和正常人差不多的,甚至超越正常人的成功者。

這裡沒有努力克服困難,沒有艱辛淚水,沒有成功人士,一個孩子15歲就死了,而且他們一直傻傻弱弱的,有的就是一個爸爸用幽默風趣的手法記錄了他和殘障兒子相處的點點滴滴,用嘲弄的口吻發泄了作為兩個高度發育遲緩且完全不能自理的孩子的父親的憤懣不滿痛苦絕望。

這個爸爸有時候真的有點殘忍,邪惡,他竟然拿自己的殘障兒開玩笑,還振振有辭,“大鼻子情聖可以用自己的鼻子打趣,我就可以拿兩個兒子開玩笑,這時我作為父親的特權。”他幾次三番地說他的殘障兒子“腦袋裡都是草”“長得奇形怪狀”,他沒有默默忍受,他抱怨命運不公,抱怨“基因”遊戲的失敗,他甚至毫不掩飾想擺脫這對殘障兒的心思。

好幾次。

祖母提出送他們去盧爾德治療中心,期盼有奇蹟發生,在去的火車站,他說“黑夜裡,火車上,人群中,他們也許會走丟吧,再也找不回來,這也許才是所謂的奇蹟吧”。

獨自開車帶孩子們出去時,他想如果發生嚴重交通事故,也許倒是好事。

兒子們長鬍子時,他琢磨著,等他們長大後,給他們每人買把像短劍一樣的大刮鬍刀,把他們關進浴室,任憑他們自己拿著刮鬍刀折騰。等到浴室沒動靜了,就拿著粗麻墩布進去打掃。(真血腥啊)

還有開頭的經典對話,也許只是他自己想想的,反正說出來他兒子也聽不懂。他的一個兒子托馬只會說一句話“爸爸,我們去哪兒?”我們上高速公路,逆行。我們去阿拉斯加逗熊玩,然後被熊吞掉。我們去采蘑菇,專采毒鵝膏菇,回來攤個香噴噴的雞蛋餅。我們去游泳池,從高台往沒有水的池子裡跳。我們去海邊,我們去聖米歇爾山。我們在流沙上散步,然後陷進去,一直陷進地獄裡。(句句直指死亡,太狠了)托馬還問:“爸爸,我們去哪兒”,他說實在無法忍受,和托馬一起永遠不會感到無聊,他是重複搞笑高手。

他不是個能忍受的慈父,他自己就說了“只有天使的耐心可以忍受殘障兒,而我不是天使”。但沒有人會指責他,開玩笑是他不讓自己被痛苦徹底淹沒的唯一辦法。

但他一定會是個讓孩子喜歡的有趣的父親,只是可惜那兩個殘障兒子完全不能體會到這點。他有那么多有趣的想法,帶著孩童惡作劇般的促狹,多么適合做孩子的玩伴啊。

比如,他想像馬蒂約未來的工作,馬蒂約軟得像碎布娃娃,站不起來,他想也許長大後會成為一個躺著幹活的汽車修理工,在那些沒有升降機的汽修廠修理底盤。

他懷疑兒子的腦子裡除了稻草沒有其他東西,或者是一堆焊得亂七八糟的電線、一隻電晶體、一個左搖右晃、時滅時亮的小燈泡,還有幾句錄好的話翻來覆去地播放。

馬蒂約的背脊駝得厲害,甚至不能看見天,他說想在馬蒂約的腳背裝兩面反光鏡,可以讓兒子看見天~~~

如此種種。

這些看似好笑的背後,隱藏著多么深重的苦難,我驚嘆這位法國作家,他怎么可以如此舉重如輕,怎么有勇氣那么毫無顧忌痛快淋漓地表達自己。也許他早已看透,生活就是一場鬧劇,嬉笑怒罵,任由發揮。

如果在有孩子之前,我可能會發神經地想,要是我也有這樣一場的經歷(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小孩,比如殘障),一定很特別,很與眾不同,雖然我知道,家庭有了一名殘障兒是災難。(他有兩個!),如果在有kk之前,我肯定想,啊,以後找老公一定找像這個作者一樣的男人,這傢伙太逗了。

可是我有了巍巍,並且也經歷過兒子生病家長的痛苦,我會堅決說不要。我不要什麼特別,我只要正正常常,平平安安。

經歷過才更能明白那種苦痛多么折磨人,讓人心神具碎。儘管巍巍只是濕疹,和殘障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對於家長,小孩的任何不適都是天那么大的事,避之唯恐不及。而願意去回想記錄,也是風平浪靜之後才可以。本文作者也是直到70歲,並且在第一個兒子已經去世,第三個正常女兒成長後才吐露心聲。

太有共鳴了,巍巍濕疹臉部潰爛、整夜哭鬧不睡的時候,我也曾心裡發狠,想把他扔出窗戶,希望像商品一樣可以退換貨,換回一個好的來;只願躲在家裡,和kk 抱出去的時候,我都想離開他們一段距離,我忍受不了路人貌似關心實則獵奇的探詢。同樣,也是在巍巍濕疹狀況穩定後,我們才敢拿他時常會泛紅的臉蛋開玩笑,說,也許他就是個紅種人,臉頰永遠紅紅的。在他偶有過敏,眼圈泛紅的時候叫他眼鏡猴。

那是在艱難處境下苦中作樂調節氣氛幫助自己堅持下去的無奈但有效的辦法。

法國人天生的幽默幫助他苦撐下去,儘管陷入絕境。

他的思考方式給了我對付痛苦時候該怎么做的絕佳參考。

剛中午吃飯看報紙,一位廣東母親親手殺害了自己腦癱的雙胞胎兒子,而在此前的XX年,她傾盡所有照顧這對孩子。我不知道怎么說,不是每個國家都有法國對待殘障兒童那樣的福利保障,更不能妄求殘障兒的家長都有這位法國爸爸這樣的胸懷和思想。

書的封面顏色很好看,灰色的漆布讓人想到大腦皮層,大腦皮層某個區域壞了,就殘障了吧,嬰兒藍是所有人等待生命降臨時倍感溫馨的顏色,想起初生嬰兒的柔軟,帶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