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著名的藝術大師老舍先生的中篇《月牙兒》,以高懸於空中的月牙兒為主鏇律,通過主人公對它的不同感受,譜寫了一曲天上人間哀怨的悲歌。其情之感人,藝術技巧之精湛都令人嘆為觀止。
月牙兒本是自然之物,然而在作家筆下它卻成了主人公孤獨寂寞時唯一而又不可缺少的伴侶,成了主人公向黑暗社會控訴的代言人。總之,它變成了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全文中月牙兒出現了達十幾次之多,其中有三處是說沒再看見月牙兒,而這又恰恰劃清了主人公性格發展的三個不同時期。
“那第一次帶著寒氣的月牙兒確是帶著寒氣”,“它那一點點微弱的淺金光兒照著我的淚”。小說中此時的主人公還只是個七歲的孩子,這時她感覺到那月牙兒是帶著寒氣的是因為饑寒和喪父的巨大不幸正降臨到這個只知道冷、餓和沒人理是悲慘的事的女孩子身上。或許此時她還不懂得那裝著爸爸的木匣被埋到城外的哪個地方是件多么值得悲哀的事,她只是因為冷、餓和沒人理而感覺到那月牙兒是帶著寒氣的。接下來作家又寫了月牙兒的第二、三、四次出現以及它在不同情境下出現時帶給小主人公的不同感受,進一步揭示了她的內心世界和悲慘命運。當“我”拿著媽僅剩得惟一不可當的東西——銀簪,坐在那嚴嚴關閉著的大門前時,月牙兒在天空中歪歪著照著“我”的淚,當媽哼哧哼哧給人洗髒衣服時“我”更愛這個月牙兒,愛它給地上的那點小影子。 由上可見,此時的主人公還只是個孩子,她是那么的天真、可愛、孤獨、寂寞、可憐和不幸,她對自己所遭遇的不幸還沒有任何準備和認識,每當她孤獨寂寞時,她便去看月牙,因為只有它還能給她些許的安慰。
“我”再一次看見月牙兒是在“媽坐了一乘紅轎”,“被抬到城外去”,一個陌生的男人扯著“我”走時,此時的月牙兒“象個要閉上的一道大眼縫”。這時,媽為了不餓死“我”再嫁了,她不知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此時她的腦海里一片迷茫混沌,這個世界也是迷迷朦朦看不清楚的,這月牙兒的形象恰是“我”心靈的折射,至此作家已完成了對主人公童年形象的塑造。
接下來文中寫道“我”在三四年里似乎沒再看見月牙,這是文中第一次提到“我沒看見月牙”,此時她有了她的小屋,好久沒去噹噹,有吃有喝甚至還上了學,生活似乎變得美好了,她已不再需要月牙的陪伴與安慰了,因而這次月牙的出現成了主人公性格發展過渡期的標誌,從此作家便進入了對少年主人公心理的揭示。
“它無倚無靠的在灰藍的天上掛著,光兒微弱,不大會兒便被黑暗包住”,這是“我”在三四年後再一次見到的月牙。因此時“新爸爸忽然走了”,之後“媽”屋裡常有男人來,儘管她還不大懂這些事,但已是“要在國小畢業”的她已猜到那不是好事,因此她不得不恨媽。可後來媽也走了,只剩下了她自己,在這種無倚無靠的情況下,她又看到了月牙,感覺到它是那樣“無倚無靠的在灰藍的天上掛著”,它“只能亮那么一會兒,而黑暗是無限的。”月牙兒的形象正是主人公心裡的感受,此時的她孤苦無助,但她還是努力地同命運抗爭著,沒有喪失做人的尊嚴,她不願象媽那樣,雖然她也理解媽。然而將來對她來說是渺茫的。“我又老沒看月牙了,不敢去看,雖然想看。”從此作家又開始了對主人公由掙扎到最終被黑暗的社會吞噬的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