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的回憶散文:那些花兒

傍晚時分,在國槐樹下小坐,淡青色的花從樹上倏然落下,望過去,樹下已是落花一片。細細碎碎的淡青色花瓣,在盛夏透出絲絲清爽。我漸漸喜歡上這槐花。它不似洋槐花那樣白,也不似洋槐花那樣香得濃烈,顏色淡淡的,味道淡淡的。沒開時,米粒似的花苞,和叢叢綠葉融在一起,引不起人們關於花的渴望和聯想。花開了,又不像別的花兒嫵媚鮮明,在盛夏時分,送來的是一樹樹清爽和清涼。花落時,從不隨風飄舞,倏然一朵,又倏然一朵……都落在濃密的樹冠下,於是地上就鋪了一層淡青色的花瓣。去年看見那滿地的落花,真有一種衝動,想收集了來,洗淨晾乾,枕著它們入睡。那該會有一個清涼的夢吧?我想,國槐開在炎炎夏日,是不是老天特有的安排?一春的奼紫嫣紅,看得人們都累了,就讓這淡淡的槐花,給塵世中煩躁的心靈一絲清涼的安慰吧。

其實,槐花落了,是會結果子的,成熟的果子是槐豆。剝去外殼,再剝去一層綠色的膜衣,裡面的豆子,用花椒茴香鹽水煮了,是一道很可口的小鹹菜。只是,那美味的槐豆兒,早已成為兒時的記憶,它那獨特的香味兒早已消散在快節奏的生活里……

說起槐花,不由得想到了椿花。椿樹以前在村子裡很常見,現在也近乎絕跡了。小時候,院子裡有一顆還算大的椿樹,高大的樹冠正好遮了我的窗子。於是我簡陋的小屋裡,總是一片清涼。椿樹的花兒,真正像是米粒,黃綠色,說不上香味,反倒有一種清淡的苦味,是椿樹特有的味道。落下來,很快會被太陽曬成黃褐色,厚厚的一層,踩上去,像鬆軟的細土,還會悉悉索索的響。小時候總是喜歡踩著滿地的椿花,聽那米粒似的落花乾燥的微響。清晨,矇矓中會聽到掃帚有節奏的撕拉撕拉聲,那是母親在掃院裡的落花了;還會聽到母親打開雞籠的聲音,蘆花雞歡叫著衝出籠子振翅的聲音……而我,只管迷迷糊糊的放心窩在被窩裡,母親自會喊我起床吃飯上學。那時的時光,似乎很慢很長,椿花好像總也掃不完,而我的學,好像總也上不完……

還有一種很小的花兒,也是我喜愛的。那也是一種淡綠青黃的花。開在初夏的棗花,細看像一顆顆淡綠的小星星,中間那一粒小小的棗子的雛形,總會引起秋天那一串串紅棗的遐想。棗花開時,滿樹的蜜蜂飛來飛去,那叫一個熱鬧啊。棗花的味道,甜而濃。但是,濃郁中透出的是田園的清新,而不是月季玫瑰的脂粉氣。花開時節,小院裡滿是棗花的香味,越是中午,香味兒越濃。我常常在樹下使勁吸氣,五月的陽光下,棗樹葉子綠得發亮,香而暖的明淨空氣,是一種多么美好的記憶啊……

……

一晃三十年過去了,就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棗樹還有,只是不是記憶中的棗樹了;椿樹早已砍掉了,我再也回不到那些聽母親掃院子的閒閒的清晨;而今,坐在國槐樹下,槐花茫然無知的落在衣襟上,它只知道花開花落,卻不懂得,走在時光里的人,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