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十五 列傳第三



子偉,字子猷,有清才。大統十六年,封南安郡王。及尉遲迥伐蜀,以偉為司錄,書檄文言,皆偉所為。六官建,拜師氏下大夫,改淮南縣公。周明帝初,拜師氏中大夫,受詔於騏麟殿刊正經籍。建德中,累遷小司寇,為使主,報聘於齊。是秋,武帝親戎東討,偉遂為齊所留。齊平,偉方見釋,加授上開府。後除襄州刺史,位大將軍。偉性溫柔,好虛靜,篤學愛文。初自鄴還,庾信贈其詩曰:"梁亡垂棘反,齊平寶鼎歸。"為辭人所重如此。後疾卒。

盛弟壽興,少聰慧好學。宣武初,為徐州刺史。在官貪虐,失於人心。其從兄侍中暉深害其能,因譖之於帝,詔尚書崔亮馳驛檢核。亮發日,受暉旨,遂鞭撻三寡婦,令其自誣,稱壽興壓己為婢。壽興終恐不免,乃令其外弟中兵參軍薛修義將車十乘,運小麥,經其禁之旁。壽興因逾牆出,修義以大木函盛壽興,其上加麥,載之而出,遂至河東,匿修義家。逢赦乃出,見帝,自陳為暉所譖,帝亦更無所責。初,壽興為中庶子時,王顯在東宮。賤,因公事,壽興杖之四十。及顯有寵,為御史中尉,奏壽興在家每有怨言,誹謗朝廷。因帝極飲,無所覺悟,遂奏其事,命帝注可,直付壽興賜死。帝書半不成字,當時見者亦知非本心,但懼暉等威,不敢申拔。及行刑日,顯自往看之。壽興命筆自作墓志銘曰:"洛陽男子,姓元名景,有道無時,其年不永。"余文多不載。顧謂其子曰:"我棺中可著百張紙,筆兩枚,吾欲訟顯於地下。若高祖之靈有知,百日內必取顯。如遂無知,亦何足戀!"及宣武崩,顯尋被殺。壽興之死,時論亦以為前任中尉彈高闕讒諷所致。靈太后臨朝,三公郎中崔鴻上疏理壽興,詔書追雪,贈豫州刺史,謚曰莊。

子最,字乾,從孝武入關,封樂平王,位侍中,兼尚書左僕射,加特進。

壽興弟益生,少亡。

子毗,字休弼。武帝之在藩邸,少親之,及即位,出必陪乘,入於臥內。及帝與齊神武有隙,時議者各有異同。或勸天子入夷,或言與齊神武決戰,或雲奔梁。唯毗數人以關中帝王桑梓,殷勤叩頭請西入。策功論賞,毗與領軍斛斯椿等十三人為首,封魏郡王。時王者邑止一千戶,唯毗邑一千五百。齊神武宣告關東云:"將天子西入,事起元毗,雖百赦不在原限。"薨,謚曰景。子綽。

忠弟德,封河間公,卒於鎮南將軍,贈曹州刺史。德子悝,潁川太守,卒於光州刺史,謚曰恭。

子嶷,宇子仲。孝武初,授兗州刺史。於時城人王奉伯等相扇謀逆,棄城出走。懸門發,斷嶷要而出。詔齊州刺史尉景、本州刺史蔡俊各部在州士往討之。嶷返復任。封濮陽縣伯。孝靜時,轉尚書令,攝選部。嶷雖居重任,隨時而已。薨於瀛州刺史,贈司徒公,謚曰靖懿。

悝弟暉,字景襲。少沉敏,頗涉文史。宣武即位,為給事黃門侍郎。初,孝文遷洛,舊貴皆難移,時欲和眾情,遂許冬則居南,夏便居北。宣武頗惑左右之言,外人遂有還北之問。至乃榜賣田宅,不安其居。暉乃請間言事,具奏所聞,曰:"先皇移都,以百姓戀土,故發冬夏二居之詔,權寧物意耳。乃是當時之言,實非先皇深意。且比來遷人,安居歲久,公私計立,無復還情。伏願陛下終高祖既定之業,勿信邪臣不然之說。"帝納之。再遷侍中,領右衛將軍。雖無補益,深被親寵。凡在禁中要密之事,暉別奉旨,藏之於櫃。唯暉入乃開,其餘侍中、黃門莫有知者。侍中盧昶亦蒙恩眄,故時人號曰"餓彪將軍,飢鷹侍中。"遷吏部尚書。納貨用官,皆有定價,大郡二千匹,次郡一千匹,下郡五百匹,其餘官職各有差,天下號曰市曹。出為冀州刺史。下州之日,連車載物,發信都至湯陰間,首尾相屬,道路不斷。其車少脂角,即於道上所逢之牛,生截取角,以充其用。暉檢括丁戶,聽其歸首,出調絹五萬匹。然聚斂無極,百姓患之。明帝初,征拜尚書左僕射,詔攝吏部選事。後昭暉與任城王澄、京兆王愉、東平王匡共決門下大事。暉又上書論政要:其一曰:御史之職,務使得賢。必得其人,不拘階秩,久於其事,責其成功。其二曰:安人寧邊,觀時而動。頃來邊將亡遠大之略,貪萬一之功,楚、梁之好未聞,而蠶婦之怨屢結,斯乃庸人所為,銳於奸利之所致也。平吳之計,自有良圖,不在於一城一戍也。又河北數州,國之基本;饑荒多年,戶口流散。方今境上,兵復徵發,即如此日,何易舉動?愚謂數年以來,唯宜靜邊,以息召役,安人勸農,惠此中夏。請嚴敕邊將,自今在戍賊求內附者,不聽輒遣援接,皆須表聞。違者雖有功,請以違詔書論。三曰:國之資儲,唯籍河北。饑饉積年,戶口逃散,生長奸詐,因生隱藏。出縮老小,妄注死失,收人租調,割入於己。人困於下,官損於上。自非更立權制,善加檢括,損耗之來,方在未已。請求其議,明宣條格。帝納之。暉雅好文學,招集儒士崔鴻等撰錄百家要事,以類相從,名為《科錄》,凡二百七十卷,上起伏羲,迄於晉,凡十四代。暉疾篤,表上之。卒,賜東園秘器,贈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空公,謚曰文憲。將葬,給羽葆班劍鼓吹二十人,羽林百二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