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九十二 列傳第八十



壽陽陷沒,鳳與穆提婆聞告敗,握槊不輟曰:"他家物,從他去。"後帝使於黎陽臨河築城戍,曰:"急時且守此作龜茲國子。更可憐人生如寄,唯當行樂,何用愁為?"君臣應和若此。鳳恆帶刀走馬,未曾安行,瞋目張拳,有啖人之勢。每咤曰:"恨不得剉漢狗飼馬!"又曰:"刀止可刈賊漢頭,不可刈草。"其弟萬歲,及其二子寶行、寶信,並開府儀同,萬歲又拜侍中,亦處機要。寶信尚公主,駕復幸其宅,親戚鹹蒙官賞。

鳳母鮮于,段孝言之從母子姊也,為此偏相參附,奏遣監造晉陽宮。陳德信馳驛檢行,見孝言役官夫匠自營宅,即語云:"僕射為至尊起台殿未訖,何用先自營造?"鳳及穆提婆亦遣孝言分工匠為己造宅。德信還,具奏聞。及幸晉陽,鳳又以官馬與他人乘騎,上因此發忿,與提婆並除名。亦不露其罪。仍毀其宅,公主離婚,復被遣尚鄴吏部門參。及後主晉陽走還,被敕喚入內,尋詔復王爵及開府、領軍大將軍,常在左右。仍從後主走度河,到青州,並為周軍所獲。

鳳被寵要之中,尤嫉人士,朝夕宴私,唯相譖訴。崔季舒等冤酷,皆鳳所為也,每一賜與,動至千萬。恩遇日甚,彌自驕恣,意色嚴厲,未嘗與人相承接。朝士諮事,莫敢仰視,動致呵叱,輒詈云:"狗漢大不可耐!唯須殺卻!"若見武職,雖廝養末品,亦容下之。仕隋,位終於隴州刺史。

宦者韓寶業、盧勒叉、齊紹、秦子徵並神武舊左右,唯閣內驅使,不被恩遇。歷天保、皇建之朝,亦不至寵幸,但漸有職任。寶業至長秋卿,勒叉等或為中常侍。武成時有曹文摽、夏侯通、伊長游、魯恃伯、郭沙彌、鄧長顒及寶業輩,亦有至儀同食乾者。唯長顒武平中任參宰相,干預朝權。如寶業及勒叉、齊紹、子徵後並封王,俱自收斂,不過侵暴。又有陳德信亦參時宰,與長顒並開府封王,俱為侍中、左右光祿大夫,領侍中。又有潘師子、崔孝禮、劉萬通、研胥光弁、劉通遠、王弘遠、王子立、王玄昌、高伯華、左君才、能純陀、宮鍾馗、趙野叉、徐世凝、苟子溢、斛子慎、宋元寶、康德汪,並於後主之朝,肆其奸佞。敗政虐人,古今未有。多授開府,罕止儀同,亦有加光祿大夫,金章紫綬者。多帶中侍中、中常侍,此二職乃至數十人。恆出入門禁,往來園苑,趨侍左右,通宵累日。承候顏色,競進諂諛,發言動意,多會深旨。一戲之賞,動逾巨萬,丘山之積,貪吝無厭。猶以波斯狗為儀同、郡休,分其乾祿,神獸門外,有朝貴憩息之所,時人號為解卸廳。諸閹或在內多日,暫放歸休,所乘之馬,牽至神獸門階,然後升騎。飛鞭競走,十數為群,馬塵必坌諸貴,爰至唐、趙、韓、駱,皆隱廳趨避,不敢為言。齊、盧、陳、鄧之徒,亦意屬尚書、卿尹,宰相既不為致言,時主亦無此命。唯以工巧矜功,用長顒為太府卿焉。

神武時有倉頭陳山提、蓋豐樂,俱以驅馳便僻,頗蒙恩遇。魏末,山提通州刺史,豐樂嘗食典御。又有劉郁斤、趙道德、劉桃枝、梅勝郎、辛洛周、高舍洛、郭黑面、李銅鍉、王恩洛,並為神武驅使。天保、大寧之朝,漸以貴盛。至武平時,山提等皆以開府封王。其不及武平者則追贈王爵。雖賜與無貲,顧眄深重,乃至陵忽宰輔,然皆不得干預朝政。

武平時有胡小兒,俱是康阿馱、穆叔兒等富家子弟,簡選黠慧者數十人以為左右,恩眄出處,殆與閹官相埒。亦有至開府儀同者。其曹僧奴、僧奴子妙達,以能彈胡琵琶,甚被寵遇,俱開府封王。又有何海及子洪珍,開府封王,尤為親要。洪珍侮弄權勢,鬻獄賣官。其何朱弱、史醜多之徒十數人,鹹以能舞工歌及善音樂者,亦至儀同開府。

閹官猶以宮掖驅馳,便蕃左右,漸因昵狎,以至大官。倉頭始自家人,情寄深密,及於後主,則是先朝舊人,以勤舊之勞,致此叨竊。至於胡小兒等,眼鼻深險,一無可用,非理愛好,排突朝貴,尤為人士之所疾惡。

其以音樂至大官者:沈過兒,官至開府儀同;王長通,年十四五便假節、通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