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四十四 列傳第三十二



刺史元弼前妻,是光韶之繼室兄女。弼貪婪不法,光韶以親情亟相非責,弼銜之。時恥翔反於州界,弼誣光韶子通與賊連結,囚其合家,考掠非理。而光韶與之辨爭,詞色不屈。會樊子鵠為東道大使,知其見枉,理出之。時人勸令詣樊陳謝,光韶曰:"羊舌大夫已有成事,何勞往也!"子鵠亦嘆尚之。後刺史侯深代下,疑懼,謀為不軌。夜劫光韶,以兵脅之,責以謀略。光韶曰:"凡起兵須有名義,使君今日舉動,直是作賊耳,知復何計!"深雖恨之,敬而不敢害。尋除征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不起。

光韶以世道屯邅,朝廷屢變,閉門卻掃,吉凶斷絕。誡子孫曰:"吾自謂立身無慚古烈,但以祿命有限,無容希世取進。在官以來,不冒一級,官雖不達,經為九卿。且吾平生素業,足以遺汝,官閥亦何足言也。吾既運薄,便經三娶,而汝之兄弟各不同生。合葬非古,吾百年之後,不須合也。然贈謚之及,出自君恩,豈容子孫自求之也?勿須求贈。若違吾志,如有神靈,不享汝祀。吾兄弟自幼及老,衣服飲食未嘗一片不同,至於兒女官婚,榮利之事,未嘗不先以推弟。弟頃橫禍,權作松櫬,亦可為吾作松棺,使吾見之。"卒,年七十一。孝靜初,侍中賈思申啟,稱述光韶,詔贈散騎常侍、驃騎將軍、青州刺史。

光韶弟光伯。為青州別駕,後以族弟休臨州,申牒求解。尚書奏:"案《禮》: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封君之子,臣昆弟,不臣諸父;封君之孫,得盡臣。計始封之君,即是世繼之祖,尚不得臣,況今刺史既非世繼,而得行臣吏之節,執笏稱名者乎?檢光伯請解,率禮不愆,謂宜許遂。"靈太后令從之。尋除北海太守,有司以其更滿,依例奏代。明帝詔曰:"光伯自蒞海沂,清風遠著,兼其兄光韶復能辭榮侍養,兄弟忠孝,宜有甄錄,可更申三年,以廣風化。"後歷太傅諮議參軍。

節閔帝時,崔祖螭、張僧皓起逆,攻東陽,旬日間,眾十餘萬。刺史、東萊王貴平欲令光伯出城慰勞。兄光韶爭之曰:"以下官觀之,非可慰喻止也。"貴平逼之,不得已,光伯遂出城。未及曉喻,為飛天矢所中,卒,贈青州刺史。子滔,武定末殷州別駕。修之弟道固。

道固字季堅,其母卑賤,嫡母兄攸之、目連等輕侮之。父輯謂攸之曰:"此兒姿識,或能興人門戶,汝等何以輕之?"攸之等遇之彌薄。輯乃資給道固,令其南仕。時宋孝武為徐、兗二州刺史,以道固為從事。道固美形貌,善舉止,習武事,孝武嘉之。會青州刺史新除,過彭城,孝武謂曰:"崔道固人身如此,豈可為寒士?而世人以其偏庶侮之,可為嘆息。"刺史至州,闢為主簿。後為宋諸王參軍,被遣青州募人,長史以下並詣道固。道固諸兄等逼其所生自致酒炙於客前。道固驚起接取,謂客曰:"家無人力,老親自執劬勞。"諸客皆知其兄所作,鹹拜其母。母謂道固曰:"我賤,不足以報貴賓,汝宜答拜。"諸客皆嘆美道固母子,賤其諸兄。後為冀州刺史,鎮歷城。

宋明帝立,徐州刺史薛安都與道固等立廢帝子業弟子勛,敗乃歸魏。獻文帝以為南冀州刺史、清河公。宋明帝遣說道固,以為徐州刺史,復歸宋。

皇興初,獻文詔征南大將軍慕容白曜討道固,道固面縛請罪。白曜送赴都,詔恕其死。乃徙齊土望共道固守城者數百家於桑乾,立平齊郡於平城西北北新城,以道固為太守,賜爵臨淄子。尋徙居京城西南二百餘里舊除館之西。延興中卒,子景徽襲爵。

初,道固之在客邸,與薛安都、畢眾敬鄰館,時以公集相見。本既同由武達,頗結寮舊。時安都志已衰朽,於道固疏略,而眾敬每盡殷勤。道固謂劉休賓、房法壽曰:"古人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安都視人,殊自蕭索,畢固依依也。"景徽字文睿,卒於平州刺史,謚曰定。子休纂襲爵。

道固兄曰連子僧祐。僧深坐兄僧祐與沙門法秀謀反,徙薄骨律鎮。後位南青州刺史。元妻房氏生子伯驎、伯驥。後薄房氏,納平原杜氏,與俱徙。生四子,伯鳳、祖龍、祖螭、祖虬。僧深得還之後,絕房氏,遂與杜氏及四子寓青州。伯驎、伯驥與母房居冀州,雖往來父間,而心存母氏,孝慈之道,頓阻一門。僧深卒,伯驎奔赴,不敢入家,寄哭寺門。祖龍剛躁,與兄伯驎訟嫡庶,並以刀劍自衛,苦怨讎焉。祖螭小字社客,普泰初反,爾朱仲遠討斬之。祖虬,少好學,不馳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