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史》卷五十九 列傳第四十七



後避煬帝諱,改封經城縣公。歷豳、金、華、岐數州刺史,多不蒞職,常留京師。往來宮內,侍從游宴,賞賜超於功臣。大業初,轉衛尉卿。樂平公主將薨,遺言於煬帝"妾唯一女,不自憂死,深憐之。湯沐乞回與敏。"帝從之,竟食五千戶。攝屯衛將軍。楊玄感反後,城闕大興,敏之策也。將作監。從征高麗,領新城道軍,加光祿大夫。十年,帝復征遼東,遣敏黎陽督運。

時或言敏一名洪兒,帝疑"洪"字當讖,嘗面告之,冀其引決。敏由是大懼,數與金才、善衡等屏人私語。宇文述知而奏之,竟與渾同誅。其妻宇文氏尋亦賜鴆而終。

賢弟遠。遠字萬歲,幼有器局,嘗與群兒為戰鬥戲,指麾便有軍陣之法。郡守見而異之,召使更戲。群兒散走,遠持杖叱之,復為向陣,意氣雄壯,殆甚於前。郡守曰:"此小兒必為將帥,非常人也。"

及長,涉獵書傳。魏正光末,天下鼎沸,敕勒賊胡琮侵逼原州。遠昆季率勵鄉人,欲圖拒守,而眾情頗有異同。遠乃按劍喻以節義,因曰:"有異議者,請斬之。"眾懼,乃聽命,相與盟歃,深壁自守。無援,城隱,其徒多被害,唯遠兄弟並為人所匿,得免。遠乃使賢晦跡和光,潛身間行,入朝求援。魏朝嘉之,授武騎常侍,俄轉別將。及爾朱天光西伐,配遠精兵為鄉導。天光欽遠才望,除為長城郡守。後以應侯莫陳崇功。遷高平郡守。周文見面悅之,令居麾下。

及魏孝武西遷,封安定縣伯。魏文帝嗣位之始,思享遐年,以遠字可嘉,令扶帝升殿。進爵為公,仍領左右。從征竇泰,復弘農,並有殊勛。授都督、原州刺史。周文謂遠曰:"孤有卿,若身之有臂。本州之榮,乃私事爾。"遂令遠兄賢代行州事。沙苑之役,遠功居最,進爵陽平郡公。尋除大丞相府司馬,參軍國機務。時河東初復,人情未安。周文以河東為國之要領,乃授河東郡守。遠敦獎風俗,勸課農桑,肅遏奸非,兼修守之備。曾未期月,百姓懷之。周文降書勞問。征為侍中,遷太子少師。

東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請舉州來附,周文以仲密所據遼遠,難為應接。諸將皆憚此行。遠曰:"北豫遠在賊境,高歡又屯兵河陽,常理而論,實難救援。但不入獸穴,不得獸子,若以奇兵出其不意,事或可濟。脫有利鈍,故是兵家之常。如其顧望不行,便無克定之日。"周文喜曰:"李萬歲所言,差強人意。"乃授行台尚書,前驅東出。周文率大軍繼進。遠乃潛師而往,拔仲密以歸。仍從周文戰於芒山,時大軍不利,遠獨整所部為殿。

尋授都督義州弘農等二十一郡諸軍事。遠善撫馭,有幹略,戰守之備,無不精銳。每厚撫境外之人,使為間諜,敵中動靜,必先知之。至有事泄被誅,亦不以為悔。嘗獵於莎柵,見石於叢薄中,以為伏兔,射之,鏃入寸余,視之乃石。周文聞面異之,賜書曰:"昔李將軍親有此事,公今復爾,可謂世載其德矣。"東魏將段孝先趣宜陽,以送糧為名,實有窺窬之意。遠密知其計,遣兵襲破之。孝先遁走。周文賜所乘主金帶床帳衣被等,並彩二千匹,拜大將軍。頃之,除尚書左僕射,固辭。周文不許,遠不得已,方拜職。周文又以第十一子代王達令遠子之,其見親待如此。

時周文嫡嗣未建,明居長,已有成德;孝閔處嫡,年尚幼沖。乃謂群公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馬有疑。"大司馬即獨孤信,明帝敬後父也。眾未有答。遠曰:"立子以嫡不以長,略陽公為嗣,公何疑焉?若以人為嫌,請即斬信。"便起拔劍。周文亦起曰:"何事至此!"信又自陳產,遠乃止。於是群公並從遠議。遠出外,拜謝信曰:"臨大事不得不爾。"信亦謝遠曰:"今日賴公決此大議。"六官建,授小司寇。周孝閔帝踐祚,進位柱國大將軍,復鎮弘農。

遠子植,文帝時已為相府司錄,參掌朝政。及晉公護執權,密欲誅護,頗泄,護乃出植為梁州刺史。尋而廢帝,召遠及植還朝。遠恐有變,沉吟良久,乃曰:"大丈夫寧為忠鬼,安能作叛臣乎!"遂就征,至京師。護以遠功名素重,猶欲全宥之,謂曰:"公兒遂有異謀,可早為之所。"乃以植付遠。遠素愛植,植又有口辯,雲初無此謀。遠信之,詰朝將植謁護。護謂植已死,乃曰:"陽平公何意自來?"左右云:"植亦在門外。"護大怒曰:"陽平公不信我矣!"召入,命遠同坐,令帝與植相質於遠前。植辭窮,謂帝曰:"本為此謀,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遠聞之,自投於床,曰:"若爾,誠合萬死。"於是護乃害植,並逼遠自殺。建德元年,晉公護誅,贈本官,加太保,謚曰忠。隋開皇初,追贈上柱國,改謚曰懷。植及諸弟並加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