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第八十九回 舌劍唇槍難回節烈 忿深怨絕頓改堅貞


過得一天,苟才便托芬臣上去請示。誰知那制台已是急得了不得,一聽見請示,便說是:“今天晚上抬了進來就完了,還請甚么,示甚么!”苟才得了信,這一天下午,便備了極豐盛的筵席,餞送憲太太,先是苟才,次是苟太太和姨媽,捱次把盞。憲太太此時樂得開懷暢飲,以待新歡。等到筵席將散時,已將交二炮時候,苟才重新起來,把了一盞。憲太太接杯在手,往桌上一擱道:“從古用計,最利害的是美人計。你們要拿我去換差換缺,自然是一條妙計;但是你們知其一,不知其二,可知道古來禍水也是美人做的?我這回進去了,得了寵,哼!不是我說甚么——”苟才連忙接著道:“總求憲太太栽培!”憲太太道:“看著罷咧!碰了我高興的時候,把這件事的始末,哭訴一遍,怕不斷送你們一輩子!”說著,拿苟才把的一盞酒,一吸而盡。苟才聽了這個話,猶如天雷擊頂一般。苟太太早已當地跪下。姨媽連忙道:“憲太太大人大量,斷不至於如此,何況這裡還答應招呼憲太太的令弟呢。”
原來苟才也防到憲太太到了衙門時,貞烈之性復起,弄出事情來,所以後來把那一盞酒,重重的和了些那混帳東西在裡面。憲太太一口吸盡,慢慢的覺得心上有點與平日不同。勉強坐定了一回,雙眼一餳,說道:“酒也夠了,東西也吃飽了,用不著吃飯了。要我走,我就走罷!”說著,站起來,站不穩,重又坐下。姨媽忙道:“可是醉了?”憲太太道:“不,打轎子罷。”苟才便喝叫轎子打進來。苟太太還兀自跪在地下呢,憲太太早登輿去了,所有妝奩也紛紛跟著轎子抬去。這一去,有分教:宦海風濤驚起落,侯門顯赫任鋪張。不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