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列女傳》卷之七 孽嬖傳

衛宣公姜

宣姜者,齊侯之女,衛宣公之夫人也。初,宣公夫人夷姜生急子,以為太子,又娶於 齊,曰宣姜,生壽及朔。夷姜既死,宣姜欲立壽,乃與壽弟朔謀構急子。公使急子之齊,宣 姜乃陰使力士待之界上而殺之,曰:“有四馬白旄至者,必要殺之。”壽聞之,以告太子 曰:“太子其避之。”急子曰:“不可。夫棄父之命,則惡用子也!”壽度太子必行,乃與 太子飲,奪之旄而行,盜殺之。急子醒,求旄不得,遽往追之,壽已死矣。急子痛壽為己 死,乃謂盜曰:“所欲殺者乃我也,此何罪,請殺我。”盜又殺之。二子既死,朔遂立為太 子,宣公薨,朔立是為惠公,竟終無後,亂及五世,至戴公而後寧。詩云:“乃如之人,德 音無良。”此之謂也。 頌曰:衛之宣姜,謀危太子,欲立子壽,陰設力士,壽乃俱死,衛果危殆,五世不寧, 亂由姜起。

魯桓文姜

文姜者,齊侯之女,魯桓公之夫人也。內亂其兄齊襄公。桓公將伐鄭納厲公,既行,與 夫人俱將如齊也,申繻曰:“不可。女有家,男有室,無相瀆也,謂之有禮,易此必敗。且 禮婦人無大故則不歸。”桓公不聽,遂與如齊。文姜與襄公通,桓公怒,禁之不止。文姜以 告襄公,襄公享桓公酒,醉之,使公子彭生抱而乘之,因拉其脅而殺之,遂死於車。魯人求 彭生以除恥,齊人殺彭生。詩曰:“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此之謂也。 頌曰:文姜淫亂,配魯桓公,與俱歸齊,齊襄淫通,俾厥彭生,摧乾拉胸,維女為亂, 卒成禍凶。

魯莊哀姜

哀姜者,齊侯之女,莊公之夫人也。初,哀姜未入時,公數如齊,與哀姜淫。既入,與 其弟叔姜俱。公使大夫宗婦用幣見,大夫夏甫不忌曰:“婦贄不過棗栗,以致禮也。男贄不 過玉帛禽鳥,以章物也。今婦贄用幣,是男女無別也。男女之別,國之大節也。無乃不可 乎?”公不聽,又丹其父桓公廟宮之楹,刻其桷,以夸哀姜。哀姜驕淫,通於二叔公子慶 父、公子牙。哀姜欲立慶父,公薨,子般立,慶父與哀姜謀,遂殺子般於黨氏,立叔姜之 子,是為閔公。閔公既立,慶父與哀姜淫益甚,又與慶父謀殺閔公而立慶父,遂使卜齮襲弒 閔公於武闈。將自立,魯人謀之,慶父恐,奔莒,哀姜奔邾。齊桓公立僖公,聞哀姜與慶父 通以危魯,乃召哀姜,酖而殺之,魯遂殺慶父。詩云:“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此之謂 也。 頌曰:哀姜好邪,淫於魯莊,延及二叔,驕妒縱橫,慶父是依,國適以亡,齊桓征伐, 酖殺哀姜。

晉獻驪姬

驪姬者,驪戎之女,晉獻公之夫人也。初,獻公娶於齊,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 二女於戎,生公子重耳、夷吾。獻公伐驪戎,克之,獲驪姬以歸,生奚齊、卓子。驪姬嬖於 獻公,齊姜先死,公乃立驪姬以為夫人。驪姬欲立奚齊,乃與弟謀曰:“一朝不朝,其閒用 刀,逐太子與二公子而可閒也。”於是驪姬乃說公曰:“曲沃,君之宗邑也;蒲與二屈,君 之境也。不可以無主。宗邑無主,則民不畏邊境;無主,則開寇心。夫寇生其心,民嫚其 政,國之患也。若使太子主曲沃,二公子主蒲與二屈,則可以威民而懼寇矣。”遂使太子居 曲沃,重耳居蒲,夷吾居二屈。□□驪姬既遠太子,乃夜泣,公問其故,對曰:“吾聞申生 為人,甚好仁而強,甚寬惠而慈於民,今謂君惑於我,必亂國,無乃以國民之故,行強於 君,君未終命而歿,君其柰何?胡不殺我,無以一妾亂百姓。”公曰:“惠其民而不惠其父 乎?”驪姬曰:“為民與為父異。夫殺君利民,民孰不戴。苟父利而得寵,除亂而眾說,孰 不欲焉。雖其愛君,欲不勝也。若紂有良子,而先殺紂,毋章其惡,鈞死也,毋必假手於武 王以廢其祀。自吾先君武公兼翼,而楚穆弒成。此皆為民而不顧親,君不早圖,禍且及 矣。”公懼曰:“柰何而可?”驪姬曰:“君何不老而授之政。彼得政而治之,殆將釋君 乎?”公曰:“不可,吾將圖之。”由此疑太子。驪姬乃使人以公命告太子曰:“君夢見齊 姜,亟往祀焉。”申生祭於曲沃,歸福於絳,公田不在,驪姬受福,乃寘鴆於酒,施毒於 脯。公至,召申生將胙,驪姬曰:“食自外來,不可不試也。”覆酒於地,地墳,申生恐而 出。驪姬與犬,犬死,飲小臣,小臣死之。驪姬乃仰天叩心而泣,見申生哭曰:“嗟乎! 國,子之國,子何遲為君?有父恩忍之,況國人乎!弒父以求利,人孰利之?”獻公使人謂 太子曰:“爾其圖之。”太傅里克曰:“太子入自明可以生,不則不可以生。”太子曰: “吾君老矣。若入而自明,則驪姬死,吾君不安。”遂自經於新城廟。公遂殺少傅杜原款。 使閹楚刺重耳,重耳奔狄。使賈華刺夷吾,夷吾奔梁。盡逐群公子,乃立奚齊。獻公卒,奚 齊立,里克殺之。卓子立,又殺之。乃戮驪姬,鞭而殺之。於是秦立夷吾,是為惠公。惠公 死,子圉立,是為懷公。晉人殺懷公於高梁,立重耳,是為文公。亂及五世然後定。詩曰: “婦有長舌,惟厲之階。”又曰:“哲婦傾城。”此之謂也。 頌曰:驪姬繼母,惑亂晉獻,謀譖太子,毒酒為權,果弒申生,公子出奔,身又伏辜, 五世亂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