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宋慈雲走國全傳》露機謀含冤殞命 盡臣節構死毆奸

  當下寇兵部一見吳進將太子並血書一道、龍鳳玉環一併呈上,一驚一喜。即將太子抱轉一觀,但見他尚睡熟,生得龍顏虎額,儀表堂堂,好生憐惜,連忙懷進後堂,交與夫人接下,說知:“太子在此,小心安放。”然後轉出中堂,呼聲:“吳進,難得汝夫婦一片忠誠,懷了太子到來。且喜本官又於昨天次妾方才產下一子,且待十天之外,明奏上君王,說:“我馮氏妾一胎產下二子,可以混雜了。此根原方不有露蹤跡。汝且回行,悄悄將小女兒交與陸娘娘,待等明天奏知聖上,且看事情如何。”吳進曰:“卑職領命,自然今夜將小女交轉娘娘。但太子貴比玉葉金枝,大人須要小心提護乃可。”寇爺曰:“不須多慮,本官自然小心保護。”吳進欣然辭出寇府,回至內街已初更時候。與妻說明,已將太子付交寇大人府中收藏下。杜氏聞言,只得含淚付交女兒與丈夫。且喜女兒尚還睡熟未醒,正天就其命之君脫離災難。當日社氏忍不住淚流,只因小女兒無辜遭此一難。此是父子有天性之恩,人人如此,個個皆然。惟可羨者,吳進既有此忠心為主,其妻杜氏乃一婦耳,亦與丈夫一心無二,為奇特也。後日新君報其恩德,是天錫善良之美行,觀此信不誣矣。是夜吳進藏了小女兒,離了自衙,一程跑進外宮。有宮女稟知娘娘,喚進內。吳進將女兒跪獻上。娘娘命宮娥接轉觀看:小小女孩尚還熟睡,不覺觸動愁懷,紛紛下淚呼:“吳卿家且請起。哀家領汝大恩尚未報謝,何必行此大禮。難得汝小小微職,沾受國恩有限,一點忠心為主,古今罕有為其匹。但今汝須有此心,惟哀家大有不忍,小小女孩未分禍福。倘吾今禍及此小女孩,於心何安?無辜同歸此罪,深為可憫。哀家惟有來生圖報耳。”言罷更覺動悲。有吳進呼稱:“娘娘何須悲感。倘今皇天庇佑,聖上施恩,娘娘復正東宮,即微臣幼女孩死生有何乾礙。勸娘娘保重貴體,且待明天奏知聖上,報喜如何?”陸娘娘準奏曰:“卿家且請回,只恐奸妃暗中差人探聽明,則不妙矣。”吳進領旨拜辭出宮。回歸自衙與妻杜氏商議,不過敘談此事,話不重煩。
先說龐娘娘此日打聽明,“冷宮陸後產下兒子,但聞小孩兒哭聲,但未知男女,不敢擅進。前奉懿旨,今特來奏復,請娘娘定裁。”龐娘娘聞奏唬了一驚,曰:“不好了。想來陸後只可產下女兒。倘產是太子,他復回東宮之位,定必立他子登基。必不能立吾西宮之子,是大不妙也。”心頭悶悶不樂。是夜,天子駕幸臨宮。龐娘娘接駕,宮燕排開。敘間龐妃上奏:“君王,臣妾子須幼,今蒙陛下隆恩,位正東宮。懇乞聖上立妾兒子為嗣,臣妾母子深荷天恩矣。”神宗王微笑曰:“御妻已受蔭東宮,自然立汝子為嗣,何須多慮。”龐妃曰:“臣妾是憂眾臣阻勸耳。”天子曰:“此乃國家一定之規,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汝子至今不過對歲之年,緣何即此一時提及起來?今寡人推猜不出,汝且明白說來。”龐妃曰:“此立太子,乃國家至重事,姜豈不嘗嘗介念於懷?只今求懇陛下勿食今夜之言為感。”天子曰:“群臣須有諫阻,寡人自有主意,御妻何須過慮多言。”住表是夜宮中夜宴,再言次日早朝。有王門官啟奏:“萬歲爺,有司禁外宮官吳進奏報聖上:陸娘娘於昨夜三更一點產下太子,至今傳命報喜。”眾文武大臣聞報喜,盡皆稱:“賀喜我王,天降儲君。國家有幸矣。”天子曰:“眾位卿家請起。”此時天子心頭明了。昨夜龐妃奏請,要立此子為嗣之意。即曰:“眾卿家,前者寡人有旨:陸後倘產下太子,即復回東宮;倘產是女,不許相見。既今陸後產是太子,且宣他母子上殿,然後復回東宮。”是日宣到陸娘娘,宮娥抱了假太子。陸後山呼見駕。“昨蒙聖上托賴,賜下一子,特今奉宣上殿。”君王命司禮接轉:“待朕一觀太子。”當時陸娘娘唬得戰戰兢兢的抖振,悔恨昨天換去太子。倘事一敗露,實乃欺君了。“恨哀家主見差了,早知聖上要觀看兒子,不若往寇府取回,然後見駕未遲。如今不妙也。”當日君王無非一觀太子,乃好意欣然,豈有預得是女孩頂冒?如陸後顏色不變不發抖振,即端然無事。偏偏無有膽識。當時君王一看陸後,正要開言,忽見他振騰騰觀著太子,心下狐疑。不意將太於龍鳳衣抖開一觀,即變龍顏,大怒喝聲:“潑婦欺侮寡人!”將小女孩一摔,摜死於金階之下。群臣不能搶救,各各大驚,齊同動問:“緣何陛下即將太子拋死於金階之下?臣等不能匡救,可惜太子一命嗚呼。臣等皆有罪矣。只懇求陛下諭知緣由。”此刻神宗王帶怒曰:“卿等不知,這陸氏將女報男身,負欺君大罪。況寡人有旨在先:產下太子,可贖前罪,赦免復回東宮昭陽之位;產下女孩不許見寡人。茲今有此膽大包天潑婦,混將女報男,違法欺君,罪莫大焉。”即出旨賜死。有眾臣一聞天子之言,各皆驚駭,多言:“國母危矣。緣何陸後乃明哲賢良之女,如何今日反作此愚頑欺君之事?實所難解。”群臣只得齊齊下跪,懇求聖上念著元配恩情,況國母淑德素聞,今須有罪,還乞陛下開天地之恩,念著太祖昔日垂愛骨肉親親之義,從寬思赦。則臣等不勝沾恩。”神宗王怒曰:“前者準眾卿之奏,從寬減法,死罪輕饒,幽貶外宮。已有旨在先,生男復位,產女不許相見。茲今潑婦違法欺朕,死有餘辜。眾卿不必多言諫淨。”傳旨值殿將軍用白綾絞。
當時寇兵部自思:“此事我也差了。只因先進朝見君,後宣國母,不能將真太子替轉上朝,至累國母身亡,皆吾之過也。”只得不畏死復奏曰:“老臣罪該萬死,逆旨無辭。惟君者天也、父也;後者地也、母也。然父母有大故,為子者不得不力諫諍。慈今國母須犯逆旨之條,懇乞陛下準依臣等所奏,復禁外宮,從示貶罰,作盡其國法,足見陛下仁慈,法外施恩。臣等之大幸矣。”當下天子怒氣略減,正要開言。只有奸相龐思忠曰:“寇大人,汝太覺多言了。此乃國法,當得如此。聖上旨意已定,何必饒饒多舌。”有寇爺聞言,怒氣勃發,罵聲:“奸賊,汝前者送了陸太師一命,今又當殿前惑君,毀低國母。良心喪盡,不為神鬼之誅,必受五雷轟頂。枉居首輔之尊,不免臭名千古。”龐丞相卻被寇谷罵得羞慚,大怒喝聲:“老匹夫,吾好言勸汝,公言國法,並非干涉於汝,何得殿前辱罵老夫,又將陸雲忠一事提起?想必放走陸鳳陽,也是汝之主見?是必有之。均同一黨,好生可惱。逆旨忤君,汝該得何罪?”寇爺怒氣沖沖,正要開言,天子即曰:“二位卿家不許多言羅嗦。惟今陸氏兩次乾犯國法,斷難準依免難。眾卿不許再奏。”傳旨押出復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