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國志》卷十一



壽良,字文淑,蜀郡成都人也。父、祖二世,犍為太守。良少與犍為張徵、費緝並知名。治《春秋》三傳,貫通五經。澡身貞素。州從事,散騎、黃門侍郎。大同,郡主簿,上計吏。察孝不就。州辟主簿、治中、別駕,舉才行。刺史皇甫晏貢之三司,遂辟太宰。除霸城令、始平太守,治政著稱。從扶風轉秦國內史。文立卒後,溫令李宓表武帝,言:“二州人士零頹,才彥凌遲,無復廁豫綱紀後進、慰寧遐外者。良公幹英特,二州之望,宜見超予,紹繼立後。”帝徵為黃門侍郎,兼二州都、給事中、梁州刺史。遷散騎常侍、大長秋。卒,葬洛北芒山。

徵字建興,張翼子也,篤志好學,官至廣漢太守。緝字文平,清檢有治乾,舉秀才,歷城令、涪陵太守,遷譙內史。

何攀,字惠興,蜀郡郫人,漢司空汜鄉侯武弟潁川太守顯後也。父包,字休楊,察舉秀孝,皆不行;除琅琊王中尉,不就。攀兄弟五人皆知名。攀少夙成,奇姿卓逸。弱冠,郡主簿、上計吏,州辟從事。刺史皇甫晏稱攀“王佐才也”,以為主簿。泰始十年,喪母歸家。晏為牙門張弘等所害,攀操表徑詣洛訟釋,事得清。刺史王濬復辟主簿、別駕。

鹹寧三年,濬被詔罷屯田兵,作船,為伐吳調。攀進曰:“今見佃兵但六百人,計作船六、七年,財可勝萬人,後者未成,前者已腐,無以輔成國意。宜輒召回休兵及諸郡武吏,並萬餘人造作,歲終可辨。”濬及綱紀疑輒召萬兵,欲先上須報。攀曰:“官家雖欲伐吳,疑者尚多,卒聞召萬兵,必不見聽;以佃兵作船,船不時成。當輒召,以速為機,設當見卻,功夫已成,勢不得止。”濬善之。議欲入山裁船,動數百里,艱難。攀曰:“今冢墓多種松柏,當什四市取,以速為機。”濬悅之,任攀典舟船器仗。

冬,遣攀使洛。攀曰:“聖人之功可成,使人信之不可必也。夫高祖之大略,猶未察於韓信、婁敬,因蕭何、子房而後用之。今建非常之功,或莫之信。羊公,使君同盟,國家所重,加曩日失策西陵,思有夙駕,宜與相聞,此一助也。”濬曰:“何但羊叔子,亦宗元亮之憂。君至洛,官家未有舉意,便前至襄陽與羊、宗論之。”攀既至洛,拜表獻策,因至荊州與刺史宗廷論,宗未許。乃見羊祜,累日共畫用兵之要。攀曰:“若令青、徐循海以趣京下,壽春、揚州直指秣陵,兗、豫逾淮並據桑浦,則武昌以東、會稽以西必然駭困。荊州、平南徑造夏口,巴東諸軍固守西陵,益、梁之眾浮江東下,封樂鄉,要巴丘,則武陵、零、桂、長沙、湘東從風而靡矣。但明信賞,首尾俱會,旌旗耀天,四面雲合,乘勝席捲,傳檄南極,吳、會不盡平者,未之有也。”羊祜大悅,遂表請伐吳。尋徵濬大司農,至晉壽,詔以濬為龍驤將軍,除攀郎中,參濬軍事。攀頻奉使詣洛,時未婚,司空裴公奇其才,以女妻之。

五年秋,攀使在洛,安東將軍王渾表孫皓欲北上,邊戍警戒,朝議征卻須六年。攀上疏策皓必不敢出,宜因今戒嚴,掩取甚易。中書令張華命宿下舍,設諸難,攀皆通之。又言:“濬性在忠烈,受命必果,宜重其位號。”詔書遷濬平東將軍,督二州事。

吳平,封關內侯。濬入拜輔國,攀為司馬。上《論時務》五篇。除滎陽令,進廷尉平。有盜開城門下關者,法據大辟。攀駁之曰:“上關執信之主,下關儲備之物。設有開上關,何以加刑?”遂減死。多所議讞。遷散騎侍郎。

太傅楊駿謀逆,請眾官。攀與侍中傅祗、侍郎王愷等往。惠帝從楚王瑋、殿中中郎孟觀策,戒嚴,誅駿。外已匆匆,攀與祗逾牆得出侍天子。天子以為翊軍校尉,領熊渠兵,一戰斬駿,社稷用安。封西城公,邑萬戶。策曰:“於戲!在昔先王光濟厥世,罔不開國列土、建德表功也。故逆臣楊駿謀危社稷,構兵,飛矢集於殿庭,白刃交於宮闈。攀受命奮討,凶逆速殄,忠烈果毅,朕甚嘉焉。今以魏興之西城為攀封國,錫茲玄社,苴以白茅,永為晉藩輔。往欽哉!敬乃有土,惠康黎元,無或以隳爾顯烈。”又賞絹萬匹,攀固辭,受五千匹。又錫拜弟逢平鄉侯,兄子夔關內侯。遷宣城內史,不就,轉東羌校尉。西虜寇邊,遣長史楊威討之。違攀指授,失利。徵還,領越騎校尉。武庫災,百官皆救火,攀獨以兵衛宮,復賞絹五百匹。領河南尹,遷揚州刺史,假節。在職數年,德教敷宣。征虜將軍石崇表東南有兵氣,不宜用遠人,徵拜大司農,兼二州都。自表以被疾錯忘,不堪銓量人物,讓都職於任熙、費緝,不聽。遷兗州刺史,錫寶劍、赤舄,固辭不之官。時帝室政衰,多害忠直,又諸王迭起,好結黨徒。攀闔門治疾,不與世務。朝議欲以為公,會薨,時年五十七。天子愍悼,追贈司農印綬,謚曰桓公。遺令敕世子務行恭儉,引荀公曾、諸葛德林為模範。子璋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