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緣》看圍棋姚姝談弈譜 觀馬吊孟女講牌經

紫芝飛忙跑開,來到文杏閣。只見師蘭言、章蘭英、蔡蘭芳、枝蘭音四人在那裡要 打馬吊,旁邊是宰玉蟾、錢玉英、孟玉芝觀局。大家搬了坐。蔡蘭芳道:“紫芝姐姐何 不打兩吊?”紫芝道:“妹子今日受了主人之託,要替他照應客,所以不能奉陪。我看 你們斗兩牌,還要到別處去哩。”章蘭英道:“請教蘭言姐姐:我們還是打古譜、打時 譜呢?還是三花落盡,十字變為熟門;還是百子上桌,十子就算熟門呢?”師蘭言道: “要打,自然時譜簡便。至於百子上桌,十子就算熟門,未免過野,這是譜上未有的。 若照這樣打法,那‘鯽魚背’色樣也可廢了。”宰玉蟾道:“正是,妹子聞得‘鯽魚背’ 有個譜兒,不知各家是怎樣幾張?”紫芝道:“我記得樁家是紅萬、九十、三萬、六索, 余皆十子、餅子;四八之家,百子、九餅、一萬、一索、三萬、三索、七萬、七索;么 五九家,九萬、九索、五萬、五索,余皆十字;二六之家,一張空堂、四張餅子、三張 十字、二索當面、四肩在底。二六之家,關賞斗十,樁家立紅,九十加捉;四八之家, 以百子打樁,或發三萬,或發三索;大家照常斗去,那就上了。”宰玉蟾道:“怪不得 人說紫芝姐姐嘴頭利害,你只聽他講這牌經,就如燕子一般,滿口唧卿咋咋,叫個不住。 看這光景,將來紫芝姐夫加不懼內,我再不信。”眾人聽了,都道:“玉蟾姐姐這句道 得好。”錢玉英道:“妹子向來只知打著頑,不知此中還有古譜、今譜之分。倒要請教 是何分別?”章蘭英道:“古譜哩,不過小色樣多些;今譜小色樣少些。諸如‘百後趣’、 ‘趣後百’、‘大參禪’、‘小參禪’、‘捉極獻極’、‘捉百獻極’之類,今譜盡都 刪了。”玉芝道:“色樣多些,豈不有趣,為何倒要刪去?難道嫌他過於熱鬧么?”師 蘭言道:“他刪去不為別的,因此等小色樣,每牌皆有,如果斗上,其中恐有犯賠之家, 必須檢查滅張;若牌牌如此。未免過煩,因此刪去,以歸簡便。況此中四門色樣不一而 足,其餘如‘雙疊’、‘倒捲’、‘香侶’、‘桌吊’之類,何嘗不妙。齷要會打, п渫蚧之處甚多,又何必在幾個小色樣時刻較量哩。”蔡蘭芳道:“不消再議,我門 痛蚴逼裝鍘!敝蘭音道:“妹子才初學蠅色樣越少越好,省得照應一來。”大家翻了 僮櫻都打起來*

宰玉蟾道:“請教諸位姐姐:如今還有把馬吊抽去八張,三個人打著頑,叫作‘蟾 吊’,那是甚么意思?”蔡蘭芳道:“他因向來四人打馬吊,馬是四條腿;所以三人打 就叫蟾吊,蟾是三條腿;還有兩人頑的叫作‘梯子吊’,蓋因梯子只得兩條腿。”玉蟾 道:“若是這樣,將來一人頑,勢必叫作‘商羊吊’了。”師蘭言道:“姐姐你道那打 蟾吊的是個甚么主見?皆因粗明打吊,尚未得那馬吊趣味;或者當日學時本由蟾吊學成, 一時令其驟改馬吊,就如鄉里人進城,滿眼都是巷子,不知走那一路才好;只好打個蟾 吊,倒底頭緒少些。”玉芝道:“我聽人說:‘蟾吊熱鬧,馬吊悶氣,因此都愛蟾吊。’” 蘭言道:“這話更錯了。馬吊本好好四十張,今抽去八張,改為蟾吊,以圖熱鬧;試問 若圖熱鬧,如打天九,把三長四短全都去了,滿手天九、地八,亦有何味?即如當日養 由基百步穿楊,至今名傳不朽者,因其能穿楊葉,並非說他射中楊樹,就算善射,若射 中楊樹就算善射,縱箭箭皆中,亦有何起。即如蟾吊抽去清張,縱牌牌成色樣,亦不過 味同嚼蠟。”宰玉蟾道:“我還聽見人說:‘馬吊費心,蟾吊不費心,所以人喜蟾吊。’ 請教姐姐此話可是?”蘭言道:“這做馬吊的,當日做時,原不許粗心浮氣人看的。若 謂馬吊費心,何不竟將蟾吊不打,豈不更省許多心血?”蘭芳道:“蘭言姐姐把這蟾吊 真駁的有趣;不然,久而久之,被這粗心浮氣的把馬吊好處都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