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緣》粉面郎纏足受困 長須女玩股垂情

  話說林之洋來到國舅府,把貨單求管門的呈進。裡面傳出話道:“連年國主 採選繽妃,正須此貨。今將貨單替你轉呈,即隨來差同去,以便聽候批貨。”不 多時,走出一個內使,拿了貨單,一同穿過幾層金門,走了許多玉路;處處有人 把守,好不威嚴,來到內殿門首,內使立住道:“大嫂在此等候。我把貨單呈進, 看是如何,再來回你。”走了進去,不多時出來道:“大嫂單內貨物並未開價, 這卻怎好?”林之洋道:“各物價錢,俺都記得,如要那幾樣,等候批完,俺再 一總開價。”內使聽了進去,又走出道:“請問大嫂:胭脂每擔若干銀?香粉每 擔若干銀?頭油每擔若干銀?頭繩每擔若干銀?”林之洋把價說了。內使走去, 又出來道:“請問大嫂:翠花每盒若干銀?絨花每盒若干銀?香珠每盒若干銀? 梳篦每盒若干銀?”林之洋又把價說了。內使入去,又走出道:“大嫂單內各物, 我們國主大約多寡不等,都要買些。就只價錢問來問去,恐有訛錯,必須面講, 才好交易。國主因大嫂是天朝婦人,天朝是我們上邦,所以命你進內。大嫂須要 小心!”林之洋道:“這個不消分付。”跟著內使走進向殿。見了國王,深深打 了一躬,站在一旁。看那國王,雖有三旬以外,生的面白唇紅,極其美貌。旁邊 圍著許多宮娥。國王十指尖尖,拿著貨單,又把各樣價錢,輕啟朱唇問了一遍。 一面問話,一面只管細細上下打量;林之洋忖道:“這個國王為甚只管將俺細看, 莫非不曾見過天朝人么?”不多時,官娥來請用膳。國王分付內使將貨單存下, 先去回覆國舅;又命宮娥款待天朝婦人酒飯。轉身回宮。

遲了片時,有幾個宮娥把林之洋帶至一座樓上,擺了許多肴饌。剛把酒飯吃 完,只聽下面鬧鬧吵吵,有許多官娥跑上樓來,都口呼“娘娘”,嗑頭叩喜。隨 後又有許多宮娥捧著鳳冠霞帔,玉帶蟒衫並裙褲簪環首飾之類,不由分說,七手 八腳,把林之洋內外衣服脫的乾乾淨淨。這些宮娥都是力大無窮,就如鷹拿燕雀 一般,那裡由他作主。剛把衣履脫淨,早有宮娥預備香湯,替他洗浴。換了襖褲, 穿了衫裙;把那一雙“大金蓮”暫且穿了綾襪;頭上梳了鬏兒,搽了許多頭油, 戴上鳳釵;搽了一臉香粉,又把嘴唇染的通紅;手上戴了戒指,腕上戴了金鐲。 把床帳安了,請林之洋上坐。此時林之洋倒象做夢一般,又象酒醉光景,只是發 愣。細問宮娥,才知國王將他封為王妃,等選了吉日,就要進宮。 正在著慌,又有幾個中年宮娥走來,都是身高體壯,滿嘴鬍鬚。內中一個白 須宮娥,手拿針線,走到床前跑下道:“稟娘娘:奉命穿耳。”早有四個官娥上 來,緊緊扶住。那白須官娥上前,先把右耳用指將那穿針之處碾了幾碾,登時一 針穿過。林之洋大叫一聲:“疼殺俺了!”往後一仰,幸虧官娥扶住。又把左耳 用手碾了幾碾,也是一針直過。林之洋只疼的喊叫連聲。兩耳穿過,用些鉛粉塗 上,揉了幾揉,戴了一副八寶金環。白須官娥把事辦畢退會。接著有個黑須宮人, 手拿一匹白綾,也向床前跑下道:“稟娘娘:奉命纏足。”又上來兩個宮娥,都 跪在地下,扶住“金蓮”,把綾襪脫去。那黑須宮娥取了一個矮凳,坐在下面, 將白綾從中撕開,先把林之洋右足放在自己膝蓋上,用些白礬酒在腳縫內,將五 個腳指緊緊靠在一處,又將胸面用力曲作彎弓一般,即用白綾纏裹;才纏了兩層, 就有宮娥象著針線上來密密縫口:一面狠纏,一面密縫。林之洋身旁既有四個宮 娥緊緊靠定,又被兩個宮娥把腳扶住,絲毫不能轉動。及至纏完,只覺腳上如炭 火燒的一般,陣陣疼痛。不覺一陣心酸,放聲大哭道:“坑死俺了!”兩足纏過, 眾宮娥草草做了一雙軟底大紅鞋替他穿上。林之洋哭了多時,左思右想,無計可 施,只得央及眾人道:“奉求諸位老兄替俺在國王面前方便一聲:俺本有婦之夫, 怎作王妃?俺的兩隻大腳,就如遊學秀才,多年來曾歲考,業已放蕩慣了,何能 把他拘束?只求早早放俺出去,就是俺的妻子也要感激的。”眾宮娥道:“剛才 國主業已分付,將足纏好,就請娘娘進官。此時誰敢亂言!”

不多時,宮娥掌燈送上晚餐,真是肉山酒海,足足擺了一桌。林之洋那裡吃 得下,都給眾人吃了,一時忽要小解,因向官娥道:“此時俺要撤尿,煩老兄領 俺下樓走走。”官娥答應,早把淨桶掇來。林之洋看了,無可奈何。意欲扎掙起 來,無如兩足纏的緊緊,那裡走得動。只得扶著宮娥下床,坐上淨桶;小解後, 把手淨了。宮娥掇了一盆熱水道:“請娘娘用水。”林之洋道:“俺才洗手,為 甚又要用水?”官娥道:“不是淨手,是下面用水。”林之洋道:“怎叫下面用 水?俺倒不知。”宮娥道:“娘娘才從何處小解,此時就從何處用水。既怕動手, 待奴婢替洗罷。”登時上來兩個胖大官娥,一個替他解褪中衣,一個用大紅綾帕 蘸水,在他下身揩磨。林之洋喊道:“這個頑的不好!請位莫亂動手!俺是男人, 弄的俺下面發癢。不好,不好!越揩越癢!”那個宮娥聽了,自言自語道:“你 說越揩越癢,俺還越癢越揩哩!”把水用過,坐在床上,只覺兩足痛不可當,支 撐不住,只得倒在床上和衣而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