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緣》粉面郎纏足受困 長須女玩股垂情

那中年宮娥上前稟道:“娘娘既覺身倦,就請盥漱安寢罷。”眾宮娥也有執 著燭台的,也有執著漱盂的,也的捧著面盆的,也有捧著梳妝的,也有托著油盒 的,也有托著粉盒的,也的提著手巾的,也的提著綾帕的:亂亂紛紛,圍在床前。 只得依著眾人略略應酬。淨面後,有個宮娥又來搽粉,林之洋執意不肯。白須官 娥道:“這臨睡搽粉規矩最有好處,因粉能白潤皮膚,內多冰麝,王妃面上雖白, 還欠香氣,所以這粉也是不可少的。久久搽上,不但面加白玉,還從白色中透出 一般肉香,真是越白越香,越香越白;令人越聞越愛,越愛越聞:最是討人歡喜 的。久後才知其中好處哩。”宮娥說之至再,那裡肯聽。眾人道:“娘娘如此任 性,我們明日只好據實啟奏,請保母過來,再作道理。”登時四面安歇。

到了夜間,林之洋被兩足不時疼醒,即將白綾左撕右解,費盡無窮之力,才 扯了下來,把十個腳指個個舒開。這一暢快,非同小可,就如秀才免了歲考一般, 好不鬆動。心中一爽,竟自沉沉睡去。次日起來,盥漱已罷。那黑須宮娥正要上 前纏足,只見兩足已脫精光,連忙啟奏。國王教保母過來重責二十,並命在彼嚴 行約束。保母領命,帶了四個手下,捧著竹板,來到樓上,跪下道:“王妃不遵 約束,奉令打肉。”林之洋看了,原來是個長須婦人,手捧一塊竹板,約有三寸 寬、八尺長。不覺吃了一嚇道:“怎么叫作‘打肉’?只見保母手下四個微須婦 人,一個個膀闊腰粗,走上前來,不由分說,輕輕拖翻,褪下中衣。保母手舉竹 板,一起一落,竟向屁股、大腿,一路打去。林之洋喊叫連聲,痛不可忍。剛打 五板,業已肉綻皮開,血濺茵褥。保母將手停住,向纏足宮娥道:“王妃下體甚 嫩,才打五板,已是‘血流漂杵’;若打到二十.恐他貴體受傷,一時難愈,有 誤吉期,拜煩姐姐先去替我轉奏,看國主鈞諭如何,再作道理。”纏足宮人答應 去了。保母手執竹板,自言自語道:“同是一樣皮膚,他這下體為何生的這樣又 白又嫩?好不令人可愛!據我看來:這副尊臀,真可算得‘貌比潘安,顏如宋玉’ 了!”因又說道:“‘貌比潘安,顏如宋玉’,是說人的容貌之美,怎么我將下 身比他?未免不倫。”

只見纏足宮人走來道:“奉國主鈞諭,問王妃此後可遵約束?如痛改前非, 即免責放起。”林之洋怕打,只得說道:“都改過了。”眾人於是歇手。宮娥拿 了綾帕,把下體血跡擦了。國王命人賜了一包棒瘡藥,又送了一盞定痛人參湯。 隨即敷藥,吃了人參湯,倒在床上歇息片時,果然立時止痛。纏足宮娥指足從新 纏好,教他下床來往走動。宮娥攙著走了幾步。棒瘡雖好,兩足甚痛,只想坐下 歇息;無奈纏足宮娥惟恐誤了限期,毫不放鬆,剛要坐下,就要啟奏;只得勉強 支持,走來走去,真如掙命一般。到了夜間,不時疼醒,每每整夜不能合眼。無 論日夜,俱有官娥輪流坐守,從無片刻離人,竟是絲毫不能放鬆。林之洋到了這 個地位,只覺得湖海豪情,變作柔腸寸斷了。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