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世通言》第十四卷 一窟鬼癩道人除怪


兩個兀肉說猶未了,只見風吹起門前布簾兒來,一個人從門首過去。王婆道:”教授,你見過去的那人么?便是你有分取他做渾家,…”王婆出門趕上,那人不是別人,便是李樂娘在他家住的,姓陳,喚做陳乾娘。王婆廝趕著入來,與吳教授相揖罷。王婆道:“乾娘,宅里小娘子說親成也未?”乾娘道:“說不得,又不是沒好親來說他,只是吃他執拗的苦,口口聲聲,只要嫁個讀書官人,卻又沒這般巧。王婆道:“我卻有個好親在這裡,未知乾娘與小娘子肯也下?乾娘道:“卻教孩兒嫁兀誰?”王婆指著吳教授道:“我教小娘子嫁這個官人,卻是好也下好?”十娘道:“休取笑,若嫁得這個官人,可知好哩!”吳教授當日一日教不得學,把鄧小男女早放了,都唱了喏,先歸去。教授卻把一把鎖鎖了門.同著兩個婆子上街。免不得買些酒相待他們。三杯之後,王婆起身道:“教授既是要這頭親事,卻間乾娘覓一個帖子。”乾娘道:“者媳婦有在這裡。”側手從抹胸里取出一個帖子來。王婆道:“乾娘,’真人面前說不得假話,旱地上打不得拍浮,。你便約了一日,帶了小娘子和從嫁錦兒來梅家橋下酒店裡,等我便同教授來過眼則個。”乾娘應允,和工婆謝了吳教授,自去。教授還了酒錢歸家,把閒話提過。
到那日,吳教授換了幾件新衣裳,放了學生。一程走將來梅家橋下酒店裡時,遠遠地五婆早接見了。兩個同入酒店裡來。到得樓上,陳乾恨接著,教授便問道:“小娘子在那裡?”乾娘道:“孩兒和錦幾在東閣兒里坐地。”教授把三才舌尖舐破窗眼兒,張一張,喝聲採下知高低,道:“兩個都不是人!”如何不是人?元來見他生得好了,只道那婦人是南海觀音,見錦兒是玉皇殿下侍香王女。恁地道他不是人?看那豐樂娘時:
水剪雙眸,花生丹臉,雲鬢輕梳蟬翼,蛾眉淡拂。春山,朱唇綴一顆夭桃,皓齒排兩行碎玉。意態自然,退出倫輩,有如織女下瑤台,渾似媳娥離月股。
看那從嫁錦幾時,眸清可愛,鬢聳堪觀。新月籠眉,春桃拂臉,意態幽花未艷,肌肋嫩玉生香。金蓮著弓弓扣繡鞋兒,螺暑插短短紫金鈕於j口捻青梅窺小俊,似騎紅杏出牆自從當日插了鈕,離不得下財納禮,奠雁傳書。不則一日,吳教授娶過那婦女來。夫妻兩個好說得著:
雲淡淡天邊駕鳳,水沉沉交頸鴛鴦。
寫成今世不休書,結下來生雙縮帶。
卻說一日是月半,學生乾都來得早,要拜孔夫於。吳教授道:姐姐,我先起去。”來那灶前過,看那從嫁錦兒時,脊背後披著一帶頭髮,一雙眼插將上去,脖項上血污著。教授看見,大叫一聲,匹然倒地。即時渾家來救得甦醒,錦兒也來扶起。渾家道:“丈夫,你見甚么來?”吳教授是個養家人,不成說道我見錦兒恁地來?自己也認做眼花了,只得使個脫空,瞞過道:“姐姐,我起來時少著了件衣裳,被冷風一吹,忽然頭暈倒了。錦兒慌忙安排些個安魂定魄湯與他吃罷,自沒事了。只是吳教授肚裡有些疑惑。
話休絮煩,時遇清明節假,學生子卻都不來。教授分付了渾家,換了衣服,出去閒走一遭。取路過萬松嶺,出今時淨慈寺里,看了一士,卻待出來。只見一個人看著吳教授唱個略,教授還禮不迭,卻不是別人,是淨慈寺對門酒店裡量酒,說道:“店中一外官人,教男女來請官人!”吳教授同量酒人酒店來時,不是別人,是王七府判兒,喚做王七三官人。兩個敘禮罷,王七三官人道:“適來見教授,又不敢相叫,特地教量酒來相清。”教授道,“七三官人如今那裡去?”王七三官人口裡不說,肚裡思量:“吳教授新娶一個老婆在家不多時,你看我消遣他則個。”道:“我如今要同教授去家裡墳頭走一遭,早間看墳的人來說道:‘桃花發,杜醞又熟。’我們去那裡吃三杯。”教授道:“也好。兩個出那酒店,取路來蘇公堤上,看那遊春的人,真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