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卷一百十六 列傳第五十四



是時,惟官奴忠孝軍四百五十人、馬用軍七百人留府中。用本果毅都尉,上至歸德始升為元帥,又嘗召之謀事,而不及官奴,故官奴始有圖用之志。是時,大元將忒木泬攻歸德。官奴既總兵柄,私與國用安謀,欲邀上幸海州。及近侍局直長阿勒根兀惹使用安回,附奏帖,謂海州可就山東豪傑以圖恢復,且已具舟楫,可通遼東。上覽奏不從。又嘗請上北渡,再圖恢復,女魯歡沮之,自是有異心矣。且一軍倚外兵肆為剽掠,官奴不之禁。於是,左丞李蹊、左右司郎中張天綱、近侍局副使李大節俱為上言官奴有反狀。上竊憂之,以馬軍總領紇石烈阿里合、內族習顯陰察其動靜,與朝臣言及,則曰:“我從官奴微賤中起為大帥,何負而反耶?卿等勿過慮。”阿里合、習顯知官奴漸不能制,反泄上意。上亦懼官奴、馬用相圖,因以為亂,命宰執置酒和解之。用撤備。俄官奴乘隙率其軍攻用,用軍敗走。官奴亂殺軍民,以卒五十人守行宮。劫朝官皆聚於都水毛花輦宅,以兵監焉。驅參知政事石盞女魯歡至其家,悉出所有金具,然後殺之。乃遣都尉馬實被甲持刃劫直長把奴申於上前,上初握劍,見實,擲劍於地曰:“為我言於元帥,我左右止有此人,且留侍我。”實不敢迫,逡巡而退。凡殺朝官左丞李蹊已下三百餘人,軍將、禁衛、民庶死者三千。郎中完顏胡魯剌、都事冀禹錫赴水死。

禹錫字京甫,龍山人。至寧元年進士,仕歷州郡有能聲。歸德受兵,禹錫為行院都事,經畫寧御一府倚重。聞變,或勸以微服免,不從,見害。

是日蒲暮,官奴提兵入見,言:“石盞女魯歡等反,臣殺之矣。”上不得已,赦其罪,以為樞密副使、權參知政事。

初,官奴之母,自河北軍潰,北兵得之。至是,上乃命官奴因其母以計請和,故官奴密與忒木泬議和事,令阿里合往言,欲劫上以降。忒木泬信之,還其母,因定和計。官奴乃日往來講議,或乘舟中流會飲。其遣來使者二十餘輩,皆女直、契丹人,上密令官奴以金銀牌與之,勿令還營。因知王家寺大將所在,故官奴畫斫營之策。先是,忠孝軍都統張姓者,謂官奴決欲劫上北降,遂率本軍百五十人圍官奴之第,數之曰:“汝欲獻主上,我輩皆大朝不赦者,使安歸乎?”官奴懼,乃以其母出質,云:“汝等若以吾母自北中來,疑我與北有謀,即殺之。我不恨。”張意稍解,既以好語與之約曰:“果如參政所言,今後勿復言講和,北使至,即當殺之。”官奴曰:“殺亦可,不殺亦可,奏而殺之亦可。”張乃退,官奴即聚軍北草場,自言無反情,今勿復相疑也。遂畫斫營之策。

五月五日,祭天。軍中陰備火槍戰具,率忠孝軍四百五十人,自南門登舟,由東而北,夜殺外提邏卒,遂至王家寺。上御北門,繫舟待之。慮不勝則入徐州而遁。四更接戰,忠孝初小卻。再進,官奴以小船分軍五七十齣柵外,腹背攻之。持火槍突入,北軍不能支,即大潰,溺水死者凡三千五百餘人,盡焚其柵而還。遂真拜官奴參知政事、兼左副元帥,仍以御馬賜之。

槍制,以敕黃紙十六重為筒,長二尺許,實以柳炭、鐵滓、磁未、硫黃、砒霜之屬,以繩系槍端。軍士各懸小鐵罐藏火,臨陣燒之,焰出槍前丈余,藥盡而筒不損。蓋汴京被攻已嘗得用,今復用之。

兵既退,官奴入亳州,留習顯總其軍。上御照碧堂,無一人敢奏對者,日悲泣云:“自古無不亡之國、不死之君,但恨我不知用人,故為此奴所囚耳。”於是,內局令宋乞奴與奉御吾古孫愛實、納蘭忔答、女奚烈完出密謀誅官奴。或言,官奴密令兀惹計構國用安,脅上傳位,恢復山東。事不成則獻上於宋,自贖反覆之罪。官奴以己未往亳州,辛酉,召之還,不至。再召,乃以六月己卯還。上諭以幸蔡事,官奴憤憤而出,至於扼腕頓足,意趣叵測。上決意欲誅之,遂與內侍宋乞奴處置,令裴滿抄合召宰相議事,完出伏照碧堂門間。官奴進見,上呼參政,官奴即應。完出從後刺其肋,上亦拔劍斫之。官奴中創投階下以走,完出叱忔答、愛實追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