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卷一百十三 列傳第五十一



白撒收潰兵大橋,得二萬餘人,懼不敢入。上聞,遣近侍局提點移剌粘古、紇石烈阿里合、護衛二人以舟往迎之。既至,不聽入見,並其子下獄。諸都尉司軍以白撒不戰而退,發憤出怨言。上乃暴其罪曰:”惟汝將士,明聽朕言:我初提大軍次黃陵岡得捷,白撒即奏宜渡河取衛州,可得糧十萬石,乘勝恢復河北。我從其計,令率諸軍攻衛。去蒲城二百餘里,白撒遷延八日方至,又不預備攻具,以致敗衄。白撒棄軍竄還蒲城,便言諸軍已潰,北兵勢大不可當,信從登舟,幾死於水。若當時知諸軍未嘗潰,只河北戰死,亦可垂名於後。今白撒已下獄,不復錄用,籍其家產以賜汝眾,其盡力國家,無效此人。”囚白撒七日而餓死,發其弟承麟、子狗兒徐州安置。當時議者,衛州之舉本自官奴,歸之白撒則亦過矣。

初,瀕河居民聞官軍北渡,築坦塞戶,潛伏洞穴,及見官奴一軍號令明肅,撫勞周悉,所過無絲髮之犯,老幼婦子坦然相視,無復畏避。俄白撒輩縱軍四出,剽掠俘虜,挑掘焚炙,靡所不至。哭聲相接,屍骸盈野。都尉高祿謙、苗用秀輩仍掠人食之,而白撒誅斬在口,所過官吏殘虐不勝,一飯之費有數十金不能給者,公私皇皇,日皆徯大兵至矣。

白撒目不知書,奸黠有餘,簿書政事,聞之即解,善談議,多知,接人則煦煦然,好貨殖,能捭闔中人主心,遂浸漬以取將相。既富貴,起第於汴之西城,規模擬宮掖,婢妾百數,皆衣金縷,奴隸月廩與列將等,猶以為未足也。上嘗遣中使責之曰:“卿汲汲於此,將無北歸意耶?”白撒終不悛,以及於禍。

贊曰:白撒本非將才,恇怯誤國,徒能阿合以取富貴,性愎貪鄙,當此危亡,方謀封殖以自逸,此猶大廈將焚而燕雀不悟者歟!

赤盞合喜,性剛愎,好自用,朝廷以其有才幹任之。宣宗時,累遷蘭州刺史、提控軍馬。貞祐四年十一月,夏人四萬餘騎圍定西,輦致攻具,將取其城。合喜及楊斡烈等率兵鏖戰走之,斬首二千級,俘數十人,獲馬八百餘匹,器械稱是,余悉遁去。興定元年正月,以屢敗夏人,遙授同知臨洮府事,兼前職。是冬,陝西行省奉詔伐宋,合喜權行元帥府,駐來遠寨以張聲勢,既而獲捷。二年四月,宋兵數千侵臨洮,合喜擊走之,斬獲甚眾。三年四月,遷元帥左都監,行元帥府事於鞏州。

四年四月,夏人犯邊,合喜討之,師次鹿兒原,遇復兵千人,遣提控烏古論世顯率偏師敗之,都統王定亦破其眾一千五百於新泉城。九月,夏人攻鞏州,合喜遣兵擊之,一日十餘戰,夏人退據南閒,遣精兵三萬傅城,又擊走之,生擒夏將劉打、甲玉等。訊知夏大將你思丁、兀名二人謀,以為鞏帥府所在,鞏既下則臨洮、積石、河、洮諸城不攻自破,故先及鞏,且構宋統製程信等將兵四萬來攻。合喜聞之,飭兵嚴備。俄而兵果至,合喜督兵搏戰,卻之,殺數千人。攻益急,將士殊死戰,殺傷者以萬計。夏人焚其攻具,拔柵而去。合喜已先伏甲要地邀之,復率眾躡其後,斬首甚眾。十月,以功遙授平西軍節度使。

元光元年,大將萌古不花攻鳳翔,朝廷以主將完顏仲元孤軍不足守御,命合喜將兵援之。二年二月,木華黎國王、斜里吉不花等及夏人步騎數十萬圍鳳翔,東自扶風、岐山,西連汧、隴,數百裡間皆其營柵,攻城甚急,合喜盡力,僅能御之。於是,合喜以同知臨洮府事顏盞蝦蟆戰尤力,遂以便宜升為通遠軍節度使,上嘉其功,許之。是歲,升簽樞密院事。哀宗即位,拜參知政事,權樞密副使。

正大八年十一月,鄧州馳報大元兵破嶢峰關,由金州東下。報至時日已暮,省院官入奏,上曰:“事至於此,奈何?”上即位至是八年,從在東宮日立十三都尉,每尉不下萬人,強壯矯捷,極為精練。步卒負擔器甲糧糗重至六七斗,一日夜行二百里。忠孝軍萬八千人,皆回紇、河西及中州人夜掠而逃歸者,人有從馬,以騎射選之乃得補。親衛、騎兵、武衛、護衛,遷外諸軍又二十餘萬。故頻年有大昌原、倒回谷之捷,士氣既振,遂有一戰之資。至是,院官同奏:“北軍冒萬里之險,歷二年之久,方入武休,其勞苦已極。為吾計者,以兵屯睢、鄭、昌武、歸德及京畿諸縣,以大將守洛陽、潼關、懷、孟等處,嚴兵備之。京師積糧數百萬斛,令河南州郡堅壁清野,百姓不能入城者聚保山砦。彼深入之師,欲攻不能,欲戰不得,師老食盡,不擊自歸矣。”上太息曰:“南渡二十年,所在之民破田宅、鬻妻子以養軍士。且諸軍無慮二十餘萬,今敵至不能迎戰,徒以自保,京城雖存,何以為國,天下其謂我何!”又曰:“存亡 天命,惟不負民可也。”乃詔合達、蒲阿等屯軍襄、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