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卷一百三十二 列傳第七十



海陵伐宋,以本官領神武軍都總管,以大名路騎兵萬餘益之。前鋒渡淮,拔昭關,遇宋兵萬餘於柘皋,力戰卻之。至和州,宋兵十萬來拒,元宜麾軍力戰,抵暮而罷。宋人乘夜襲營,元宜擊走之,黎明追及宋兵,斬首數萬,以功遷銀青光祿大夫。海陵增置浙西道都統制,使元宜領之,督諸軍渡江,佩金牌,賜衣一襲。

是時,世宗已即位於遼陽,軍中多懷去就。海陵軍令慘急,亟欲渡江,眾欲亡歸,決計於元宜。猛安唐括烏野曰:“前阻淮渡,皆成擒矣。比聞遼陽新天子即位,不若共行大事,然後舉軍北還。”元宜曰:“待王祥至謀之。”王祥者元宜子,為驍騎副都指揮使,在別軍。元宜使人密召王祥,既至,遂約詰旦衛軍番代即行事。元宜先欺其眾曰:“有令,爾輩皆去馬,詰旦渡江。”眾皆懼,乃以舉事告之,皆許諾。

十月乙未黎明,元宜、王祥與武勝軍都總管徒單守素、猛安唐括烏野、謀克斡盧保、婁薛、溫都長壽等率眾犯御營。海陵聞亂,以為宋兵奄至,攬衣遽起,箭入帳中,取視之,愕然曰:“乃我兵也。”大慶山曰:“事急矣,當出避之。”海陵曰:“走將安往。”方取弓,已中箭仆地。延安少尹納合斡魯補先刃之,手足猶動,遂縊殺之。驍騎指揮使大磐整兵來救,王祥出語之曰:“無及矣。”大磐乃止。軍士攘取行營服用皆盡,乃取大磐衣巾裹海陵屍,焚之。遂收尚書右丞李通、浙西道副統制郭安國、監軍徒單永年、近侍局使梁珫、副使大慶山,皆殺之。元宜行左領軍副大都督事,使使者殺皇太子光英於南京。大軍北還。

大定二年春,入見,拜御史大夫,詔曰:“高楨為御史大夫,號為正直,頗涉煩碎,臣下衣冠不正亦被糾舉。職事有大於此者,爾宜勉之。”未幾,拜平章政事,封冀國公。賜玉帶、甲第一區,復賜姓完顏氏。

往泰州路規措討契丹事,元宜使忠勇校尉李榮招窩斡,窩斡殺榮,詔追贈榮進官四階。五月,上聞元宜將還,遣使止之。契丹已平、元宜還朝,奏請益諸群牧鎧甲。詔從之,每群牧益二十副。元宜復請益臨潢戍軍士馬,詔給馬六百匹。久之,罷為東京留守。乞還所賜甲第,上從之,賜以襲衣、吐鶻、廄馬、海東青鶻。未幾,致仕,薨於家。上聞之,遣使致祭,賻贈甚厚。

大定十一年,尚書省奏擬納合斡魯補除授,上曰:“昔廢海陵,此人首入弒之,人臣之罪莫大於是,豈可復加官使?其世襲謀克姑聽仍舊。”大定十八年,紥裏海上言:“凡為人臣能捍災禦侮有功者,宜錄用之。今弒海陵者以為有功,賞以高爵,非所以勸事君也。宜削奪,以為人臣之戒。臣在當時亦與其黨,如正名定罪,請自臣始。”上曰:“紥裏海自請其罪以勸事君,此亦人之所難。”遂以紥裏海充趙王府祗候郎君。

元宜子習涅阿補,大定二十五年為符寶祗候,乞依女直人例遷官,上曰:“賜姓一時之權宜。”令習涅阿補還本姓。

論曰:《春秋》書“齊公子商人弒其君舍”,又曰:“齊人弒其君商人。”嗟乎,弒舍者商人也,弒商人者邴埸、閻職也。海陵弒熙宗,完顏元宜弒海陵。商人之弒也,邴埸、閻職去之。海陵之弒也,元宜歸於世宗。邴、閻賤役,元宜都將也,握君之親兵,窺利以弒之,其罪豈容誅乎,世宗僅能不大用之而已。紥裏海猶殺人而自首者也,在律,殺人未聞準首免罪而又予賞者也,況弒逆乎。海陵弒五十三年,得有胡沙虎之事。

紇石烈執中,本名胡沙虎,阿疏裔孫也。徙東平路猛安。大定八年,充皇太子護衛,出職太子仆丞,改鷹坊直長,再遷鷹坊使、拱衛直指揮使。明昌四年,使過阻居,監酒官移剌保迎謁後時,飲以酒,酒味薄,執中怒,毆傷移剌保,詔的決五十。未幾,遷右副點檢,肆傲不奉職,降肇州防禦使。逾年,遷興平軍節度使。丁母憂,起復歸德軍節度使,改開遠軍兼西南路招討副使。俄知大名府事。承安二年,召為簽樞密院事。詔佐丞相襄征伐,執中不欲行,奏曰:“臣與襄有隙,且殺臣矣。”上怒其言不遜,事下有司,既而赦之,出為永定軍節度使。改西北路招討使,復為永定軍,坐奪部軍馬解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