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卷一百十一 載記第十一



暐鐘律郎郭欽奏議以暐承石季龍水為木德,暐從之。

太和元年,暐遣撫軍慕容厲攻晉太山太守諸葛攸。攸奔於淮南,厲悉陷兗州諸郡,置守宰而還。

慕容恪有疾,深慮暐政不在己,慕容評性多猜忌,大司馬之位不能允授人望,乃召暐兄樂安王臧謂之曰:"今勁秦跋扈,強吳未賓,二寇並懷進取,但患事之無由耳。夫安危在得人,國興在賢輔,若能推才任忠,和同宗盟,則四海不足圖,二虜豈能為難哉!吾以常才,受先帝顧托之重,每欲掃平關、隴,盪一甌、吳,庶嗣成先帝遺志,謝憂責於當年。而疾固彌留,恐此志不遂,所以沒有餘恨也。吳王天資英傑,經略逾時,司馬職統兵權,不可以失人,吾終之後,必以授之。若以親疏次第,不以授汝,當以授沖。汝等雖才識明敏,然未堪多難,國家安危,實在於此,不可昧利忘憂,以致大悔也。"又以告評。月余而死,其國中皆痛惜之。

先是,晉南陽督護趙弘以宛降於暐,暐遣其南中郎將趙盤自魯陽戍宛。至此,晉右將軍桓豁攻宛,拔之,趙盤退奔魯陽。豁遣輕騎追盤,及於雉城,大戰敗之,執盤,戍宛而歸。

苻堅將苻謏據陝,降於暐。時有圖書云:"燕馬當飲渭水。"堅恐暐乘釁入關,大懼,乃盡精銳以備華陰。暐群下議欲遣兵救謏,因圖關右。慕容評素無經略,又受苻堅間貨,沮議曰:"秦雖有難,未易可圖。朝廷雖明,豈如先帝,吾等經略,又非太宰之匹,終不能平秦也。但可閉關息旅,保寧疆埸足矣。"暐魏尹慕容德上疏曰:"先帝應天順時,受命革代,方以文德懷遠,以一六合。神功未就,奄忽升遐。昔周文既沒,武王嗣興,伏惟陛下則天比德,揆聖齊功,方闡崇乾基,纂成先志。逆氐僣據關、隴,號同王者,惡積禍盈,自相疑戮,釁起蕭牆,勢分四國,投城請援,旬日相尋,豈非凶運將終,數歸有道。兼弱攻昧,取亂侮亡,機之上也。今秦土四分,可謂弱矣。時來運集,天贊我也。天與不取,反受其殃。吳、越之鑑,我之師也。宜應天人之會,建牧野之旗。命皇甫真引並、冀之眾,徑趣蒲坂;臣垂引許、洛之兵,馳解謏圍;太傅總京都武旅,為二軍後繼。飛檄三輔,仁聲先路,獲城即侯,微功必賞,此則郁概待時之雄,抱志未申之傑,必岳峙灞上,雲屯隴下。天羅既張,內外勢合,區區僣豎,不走則降,大同之舉,今其時也。願陛下獨斷聖慮,無訪仁人。"暐覽表大悅,將從之。評固執不許,乃止。苻謏知評、暐之無遠略,恐救師弗至,乃箋於慕容垂、皇甫真曰:"苻堅、王猛皆人傑也,謀為燕患,為日久矣。今若乘機不赴,恐燕之君臣將有甬東之悔。"垂得書,私於真曰:"方為人患者必在於秦,主上富於春秋,未能留心政事,觀太傅度略,豈能抗苻堅、王猛乎?"真曰:"然,繞朝有雲,謀之不從可如何!"

暐僕射悅綰言於暐曰:"太宰政尚寬和,百姓多有隱附。《傳》曰,唯有德者可以寬臨眾,其次莫如猛。今諸軍營戶,三分共貫,風教陵弊,威綱不舉,宜悉罷軍封,以實天府之饒,肅明法令,以清四海。"暐納之。綰既定製,朝野震驚,出戶二十餘萬。慕容評大不平,尋賊綰,殺之。

晉大司馬桓溫、江州刺史桓沖、豫州刺史袁真率眾五萬伐暐,前兗州刺史孫元起兵應之。溫部將檀玄攻胡陸,執暐寧東慕容忠。暐遣其將慕容厲與溫戰於黃墟,厲師大敗,單馬奔還。高平太守徐翻以郡歸順。溫前鋒朱序又破暐將傅顏於林渚,溫軍大振,次於枋頭。暐懼,謀奔和龍。慕容垂曰:"不然。臣請擊之,若戰不捷,走未晚也。"乃以垂為使持節、南討大都督,慕容德為征南將軍,率眾五萬距溫,使其散騎侍郎樂嵩乞師於苻堅。堅遣將軍苟池率眾二萬,出自洛陽,師於潁川,外為赴援,內實觀隙,有兼併之志矣。慕容德屯於石門,絕溫糧漕。豫州刺史李邦率州兵五千斷溫饋運。溫頻戰不利,糧運復絕,及聞堅師之至,乃焚舟棄甲而退。德率勁騎四千,先溫至襄邑東,伏於澗中,與垂前後夾擊,王師大敗,死者三萬餘人。苟池聞溫班師,邀擊於譙,溫眾又敗,死者萬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