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卷一百七十八 列傳第一百二十八



徽大中十一年進士擢第,釋褐秘書省校書郎。戶部侍郎沈詢判度支,闢為巡官。宰相徐商領鹽鐵,又奏為參佐。時宣宗詔宰相於進士中選子弟尚主,或以徽籍上聞。徽性沖淡,遠勢利,聞之憂形於色。徽登第時,年逾四十,見宰相劉瑑哀祈,具陳年已高矣,居常多病,不足以塵污禁臠。瑑於上前言之方免。從令狐綯歷宣武、淮南兩鎮掌書記,得大理評事。召拜右拾遺,前後上疏論事二十三,人難言者必犯顏爭之,人士翕然稱重。

會徐商罷相鎮江陵,以徽舊僚,欲加奏辟而不敢言。徽探知其旨,即席言曰:"仆在進士中,荷公重顧,公佩印臨戎,下官安得不從?"商喜甚,奏授殿中侍御史,賜緋,荊南節度判官。

高湜時持憲綱,奏為侍御史知雜,兼職方員外郎,轉考功員外。時考簿上中下字朱書,吏緣為奸,多有揩改。徽白僕射,請以墨書,遂絕奸吏之弊。宰相蕭倣以徽明於吏術,尤重之。乾封初,遷司封郎中、長安縣令。學士闕人,倣用徽為翰林學士,改職方郎中、知制誥,正拜中書舍人。延英中謝,面賜金紫,遷戶部侍郎、學士承旨。改兵部侍郎、尚書左丞,學士承旨如故。

廣明元年十二月三日,改戶部侍郎、同平章事。是日,黃巢入潼關,其夜僖宗出幸。徽與同列崔沆、豆盧瑑、僕射於琮,至曙方知車駕出幸,遂相賓士赴行在。徽夜落荊榛中,墜於崖谷,為賊所得,迫還京師。將授之偽命,徽示以足折口喑,雖白刃環之,終無懼色。賊令輿歸第,命醫工視之。月余,守視者稍怠,徽乃雜於負販,竄之河中,遣人間道奉絹表入蜀。

天子嘉之,詔授光祿大夫,守兵部尚書。將赴行在,尋詔徽以本官充東面宣慰催陣使。時王鐸都統行營兵馬在河中,累年未能破賊。徽與行營都監楊復光謀,赦沙陁三部落,令赴難。其年夏,代北軍至,決戰累捷,收復京師,以功加尚書右僕射。

光啟中,潞州軍亂,殺其帥成麟,以兵部侍郎鄭昌圖權知昭義軍事。時孟方立割據山東三州,別為一鎮。上黨支郡,唯澤州耳,而軍中之人多附方立,昌圖不能制。宰相奏請以重臣鎮之,乃授徽檢校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潞州大都督府長史、澤潞邢洺磁觀察等使。時鑾輅未還,關東聚盜。而河東李克用與孟方立方爭澤潞。以朝廷兵力必不能加,上表訴之曰:

臣聞量才授任,本切於安人;奉上推忠,莫先於體國。臣早逢昌運,備歷華資,止仗竭誠,幸無躁跡。六年內置,雖叨侍從之榮;一日台司,未展匡扶之志。敢忘急病,用副憂勤。況重鎮兵符,元戎相印,特膺寵寄,出自宸衷,豈合憚勞,更陳衷款。但以鄭昌圖主留累月,將結深根;孟方立專據三州,轉成積釁。招其外則潞人胥怨,撫其內則邢將益疑。禍方熾於既焚,計奈何於已失。須觀勝負,乃決安危。欲遵命而勇行,則寢與百慮;思奉身而先退,則事體兩全。伏乞聖慈,博求廷議,擇其可付,理在從長。免微臣負懷寵之譏,使上黨破必爭勢。觸藩知難,庶無愧於前言;報國圖功,豈無伸於此日。

天子乃以昌圖鎮之,以徽為諸道租庸供軍等使,余官如故。

時京師收復之後,宮寺焚燒,園陵毀廢,故車駕久而未還。乃以徽為大明宮留守、京畿安撫制置、修奉園陵等使。徽方治財賦,又兼制置,王畿之人,大半流喪,乃招合遺散,撫之如子。數年之間,版戶稍葺,東內齋閣,繕完有序。徽拜表請車駕還京,曰:"昨者狂寇將逃,延災方甚。而端門鳳畤,鎮福地而獨存;王氣龍盤,郁祥煙而不散。足表宗祧降祉,臨御非遙。今雖初議修崇,未全壯麗,式示卑宮之儉,更凝馭道之尊。且肅宗才見捷書,便離岐下;德宗雖當盛暑,不駐漢中。故事具存,昌期難緩,願迴鑾輅,早復京師。臣謬以散材,叨膺重寄,閉閣深念,拜章累陳。審時事之安危,系廟謀之得失。臣雖隨宜制置,竭力撫綏,如或鑾駕未回,必恐人心復散。縱成微效,終負殊私。勢有必然,理宜過慮。以茲淹駐,轉失機宜。實希永掛宸聰,亟還清蹕。"帝深嘉納,進位檢校司空、御史大夫,權知京兆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