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卷一百八十四 列傳第一百三十四



肅宗還京,拜殿中監,閒廄、五坊、宮苑、營田、栽接、總監等使。又兼隴右群牧、京畿鑄錢、長春宮等使,勾當少府、殿中二監都使。至德二年十二月,加開府儀同三司,進封郕國公,食實封五百戶。

宰臣百司,不時奏事,皆因輔國上決。常在銀台門受事,置察事廳子數十人,官吏有小過,無不伺知,即加推訊。府縣按鞫,三司制獄,必詣輔國取決,隨意區分,皆稱制敕,無敢異議者。每出則甲士數百人衛從。中貴人不敢呼其官,但呼五郎。宰相李揆,山東甲族,位居台輔,見輔國執子弟之禮,謂之五父。肅宗又為輔國娶故吏部侍郎元希聲侄擢女為妻。擢弟挹,時並引入台省,擢為梁州長史。輔國判元帥行軍司馬,專掌禁兵,賜內宅居止。

上皇自蜀還京,居興慶宮,肅宗自夾城中起居。上皇時召伶官奏樂,持盈公主往來宮中,輔國常陰候其隙而間之。上元元年,上皇嘗登長慶樓,與公主語。劍南奏事官過朝謁,上皇令公主及如仙媛作主人。

輔國起微賤,貴達日近,不為上皇左右所禮,慮恩顧或衰,乃潛畫奇謀以自固。因持盈待客,乃奏云:"南內有異謀。"矯詔移上皇居西內,送持盈於玉真觀,高力士等皆坐流竄。

二年八月,拜兵部尚書,余官如故。詔群臣於尚書省送上,賜御府酒饌、太常樂,武士戎服夾道,朝列畢會。輔國驕恣日甚,求為宰臣,肅宗曰:"以公勛力,何官不可,但未允朝望,如何?"輔國諷僕射裴冕聯章薦己。肅宗密謂宰臣蕭華曰:"輔國欲帶平章事,卿等欲有章薦,信乎?"華不對。問裴冕,曰:"初無此事,吾臂可截,宰相不可得也。"華復入奏,上喜曰:"冕固堪大用。"輔國銜之。寶應元年四月,肅宗寢疾,宰臣等不可謁見,輔國誣奏華專權,請黜之。上不許,輔國固請不已。乃罷華知政事,守禮部尚書。及帝崩,華竟被斥逐。

代宗即位,輔國與程元振有定策功,愈恣橫。私奏曰:"大家但內里坐,外事聽老奴處置。"代宗怒其不遜,以方握禁軍,不欲遽責。乃尊為尚父,政無巨細,皆委參決。五月,加司空、中書令,食實封八百戶。程元振欲奪其權,請上漸加禁制,乘其有間,乃罷輔國判元帥行軍事,其閒廄已下使名,並分授諸貴,仍移居外。輔國始懼,茫然失據。詔進封博陸王,罷中書令,許朝朔望。輔國欲入中書修謝表,閽吏止之曰:"尚父罷相,不合復入此門。"乃氣憤而言曰:"老奴死罪,事朗君不了,請於地下事先帝。"上猶優詔答之。十月十八日夜,盜入輔國第,殺輔國,攜首臂而去。詔刻木首葬之,仍贈太傅。

程元振,以宦者直內侍省,累遷至內射生使。寶應末,肅宗晏駕,張皇后與太子有怨,恐不附己,引越王系入宮,欲令監國。元振知其謀,密告李輔國,乃挾太子,誅越王並其黨與。代宗即位,以功拜飛龍副使、右監門將軍、上柱國,知內侍省事。尋代輔國判元帥行軍司馬,專制禁兵,加鎮軍大將軍、右監門衛大將軍,封保定縣侯,充寶應軍使。九月,加驃騎大將軍,封邠國公,贈其父元貞司空。母郄氏,趙國夫人。是時元振之權,甚於輔國,軍中呼為"十郎"。

元振常請託於襄陽節度使來瑱,瑱不從。及元振握權,征瑱入朝。瑱遷延不至。廣德元年,破裴茙,遂入朝,拜兵部尚書。元振欲報私憾,誣瑱之罪,竟坐誅。宰臣裴冕為肅宗山陵使,有事與元振相違,乃發小吏贓私,貶冕施州刺史。來瑱名將,裴冕元勛,二人既被誣陷,天下方鎮皆解體。元振猶以驕豪自處,不顧物議。

九月,吐蕃、党項入犯京畿,下詔徵兵,諸道卒無至者。十月,蕃軍至便橋,代宗蒼黃出幸陝州;賊陷京師,府庫盪盡。及至行在,太常博士柳伉上疏切諫誅元振以謝天下,代宗顧人情歸咎,乃罷元振官,放歸田裡,家在三原。

十二月,車駕還京。元振服縗麻於車中,入京城,以規任用。與御史大夫王昇飲酒,為御史所彈。詔曰:

族談錯立,法尚不容;同惡陰謀,議當從重。有一於此,情實難原。程元振性惟凶愎,質本庸愚,蕞爾之身,合當萬死。頃已寬其嚴典,念其微勞,屈法伸恩,放歸田裡。仍乖克己,尚未知非;既忘含煦之仁,別貯覬覦之望。敢為嘯聚,仍欲動搖,不令之臣,共為睥睨;妄談休咎,仍懷怨望。束兵裹甲,變服潛行,無顧君親,將圖不軌。按驗皆是,無所逃刑,首足異門,未雲塞責。朕猶不忘薄效,再舍罪人;特寬斧鉞之誅,俾正投荒之典。宜長流榛州百姓,委京兆府差綱遞送;路次州縣,差人防援,至彼捉拘,勿許東西。縱有非常之赦,不在會恩之限。凡百僚庶,宜體朕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