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卷一百六十 列傳卷第一百一十



知禮者是之,事竟不行。

翱性剛急,論議無所避。執政雖重其學,而惡其激訐,故久次不遷。翱以史官記事不實,奏狀曰:"臣謬得秉筆史館,以記注為職。夫勸善懲惡,正言直筆,紀聖朝功德,述忠賢事業,載奸臣醜行,以傳無窮者,史官之任也。凡人事跡,非大善大惡,則眾人無由得知,舊例皆訪於人,又取行狀謚議,以為依據。今之作行狀者,多是其門生故吏,莫不虛加仁義禮智,妄言忠肅惠和。此不唯其處心不實,苟欲虛美於受恩之地耳。蓋為文者,又非游、夏、遷、雄之列,務於華而忘其實,溺於文而棄其理。故為文則失《六經》之古風,紀事則非史遷之實錄。臣今請作行狀者,但指事實,直載事功。假如作《魏徵傳》,但記其諫諍之辭,足以為正直;段秀實但記其倒用司農印以追逆兵,以象笏擊朱泚,足以為忠烈。若考功視行狀,不依此者不得受。依此,則考功下太常,牒史館,然後定謚。伏乞以臣此奏下考功。"從之。尋權知職方員外郎。十五年六月,授考功員外郎,併兼史職。

翱與李景儉友善。初,景儉拜諫議大夫,舉翱自代。至是,景儉貶黜,七月,出翱為朗州刺史。俄而景儉復為諫議大夫,翱亦入為禮部郎中。翱自負辭藝,以為合知制誥,以久未如志,鬱鬱不樂。因入中書謁宰相,面數李逢吉之過失。逢吉不之校。翱心不自安,乃請告。滿百日,有司準例停官,逢吉奏授廬州刺史。太和初,入朝為諫議大夫,尋以本官知制誥。三年二月,拜中書舍人。

初,諫議大夫柏耆將使滄州軍前宣諭,翱嘗贊成此行。柏耆尋以擅入滄州得罪,翱坐謬舉,左授少府少監。俄出為鄭州刺史。五年,出為桂州刺史、御史中丞,充桂管都防禦使。七年,改授潭州刺史、湖南觀察使。八年,征為刑部侍郎。九年,轉戶部侍郎。七月,檢校戶部尚書、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使。會昌中,卒於鎮,謚曰文。

宇文籍,字夏龜。父滔,官卑。少好學,尤通《春秋》。竇群自處士征為右拾遺,表籍自代,由是知名。登進士第。宰相武元衡出鎮西蜀,奏為從事。以鹹陽尉直史館,與韓愈同修《順宗實錄》,遷監察御史。王承宗叛,詔捕其弟駙馬都尉承系,其賓客中有為誤識者。又蘇表以破淮西策乾宰相武元衡,元衡不用。以籍舊從事,令召表訊之,籍因與表狎。元衡怒,坐貶江陵府戶曹參軍。至任,節度使孫簡知重之,欲令兼幕府職事。籍辭曰:"籍以君命譴黜,亦當以君命升。假榮偷獎,非所願也。"後考滿,連辟藩府,入為侍御史,轉著作郎,遷駕部員外郎、史館修撰。與韋處厚、韋表微、路隨、沈傳師同修《憲宗實錄》。俄以本官知制誥,轉庫部郎中。太和中,遷諫議大夫,專掌史筆,罷知制誥。

籍性簡淡寡合,耽玩經史,精於著述,而風望峻整,為時輩推重。太和二年正月卒,時年五十九,贈工部侍郎。子監,大中初登進士第。

劉禹錫,字夢得,彭城人。祖雲。父漵,仕歷州縣令佐,世以儒學稱。禹錫貞元九年擢進士第,又登宏辭科。禹錫精於古文,善五言詩,今體文章復多才麗。從事淮南節度使杜佑幕,典記室,尤加禮異。從佑入朝,為監察御史。與吏部郎中韋執誼相善。

貞元末,王叔文於東宮用事,後輩務進,多附麗之。禹錫尤為叔文知獎,以宰相器待之。順宗即位,久疾不任政事,禁中文誥,皆出於叔文。引禹錫及柳宗元入禁中,與之圖議,言無不從。轉屯田員外郎、判度支鹽鐵案,兼崇陵使判官。頗怙威權,中傷端士。宗元素不悅武元衡,時武元衡為御史中丞,乃左授右庶子。侍御史竇群奏禹錫挾邪亂政,不宜在朝。群即日罷官。韓皋憑藉貴門,不附叔文黨,出為湖南觀察使。既任喜怒凌人,京師人士不敢指名,道路以目,時號"二王、劉、柳。"

叔文敗,坐貶連州刺史。在道,貶朗州司馬。地居西南夷,士風僻陋,舉目殊俗,無可與言者。禹錫在朗州十年,唯以文章吟詠,陶冶情性。蠻俗好巫,每淫祠鼓舞,必歌俚辭。禹錫或從事於其間,乃依騷人之作,為新辭以教巫祝。故武陵溪洞間夷歌,率多禹錫之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