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卷一百四十八 列傳第九十八



初,皋卒,韓洄、王定為服朋友之喪,李華為其墓表,以為分天下善惡,一人而已。前贈秘書監,至是因子德輿為相,立家廟。至元和十二年,復贈太子太保。

德輿生四歲,能屬詩;七歲居父喪,以孝聞;十五為文數百篇,編為《童蒙集》十卷,名聲日大。韓洄黜陟河南,闢為從事,試秘書省校書郎。貞元初,復為江西觀察使李兼判官,再遷監察御史。府罷,杜佑、裴胄皆奏請,二表同日至京。德宗雅聞其名,征為太常博士,轉左補闕。八年,關東大水,上疏請降詔恤隱,遂命奚陟等四人使。

裴延齡以巧幸判度支,九年,自司農少卿除戶部侍郎,仍判度支。德輿上疏曰:

臣伏以爵人於朝,與眾共之,況經費之司,安危所系。延齡頃自權判,逮今間歲,不稱之聲,日甚於初。群情眾口,喧於朝市,不敢悉煩聖聽,今謹略舉所聞。多雲以常賦正額支用未盡者,便為剩利,以為己功。又重破官錢買常平先所收市雜物,遂以再給估價,用充別貯利錢。又雲邊上諸軍皆至懸闕,自今春已來,並不支糧。伏以疆場之事,所虞非細,誠聖謨前定,終事切有司。陛下必以延齡孤貞獨立,為時所抑,醜正有黨,結此流言,何不以新收剩利,征其本末,為分析條奏?又擇朝賢信臣,與中使一人巡覆邊軍,察其資儲有無虛實。倘延齡受任已來,精心勤力,每事省約,別收羨餘,於正數各有區分,邊軍儲蓄,實猶可支,身自斂怨,為國惜費;自宜更示優獎,以洗群疑,明書厥勞,昭示天下。如或言者非謬,罔上實多,豈以邦國重務,委之非據!臣職在諫曹,合採群議,正拜已來,今已旬日,道路云云,無不言此。豈京師士庶之眾,愚智之多,合而為黨,共有仇嫉。陛下亦宜稍回聖鑒,俯察群心。況臣之事君,如子事父;今當聖明不諱之代,若猶愛身隱情,是不忠不孝,莫大之罪。敢瀝肝血,伏待刑書。

十年,遷起居舍人。歲中,兼知制誥。轉駕部員外郎、司勛郎中,職如舊。遷中書舍人。是時,德宗親覽庶政,重難除授,凡命於朝,多補自御札。始,德輿知制誥,給事有徐岱,舍人有高郢;居數歲,岱卒,郢知禮部貢舉,獨德輿直禁垣,數旬始歸。嘗上疏請除兩省宮,德宗曰:"非不知卿之勞苦,禁掖清切,須得如卿者,所以久難其人。"德輿居西掖八年,其間獨掌者數歲。貞元十七年冬,以本官知禮部貢舉。來年,真拜侍郎,凡三歲掌貢士,至今號為得人。轉戶部侍郎。元和初,歷兵部、吏部侍郎,坐郎吏誤用官闕,改太子賓客,復為兵部侍郎,遷太常卿。

五年冬,宰相裴垍寢疾,德輿拜禮部尚書、平章事,與李藩同作相。河中節度王鍔來朝,貴幸多譽鍔者,上將加平章事,李藩堅執以為不可。德輿繼奏曰:"夫平章事,非序進而得,國朝方鎮帶宰相者,蓋有大忠大勛。大曆已來,又有跋扈難制者,不得已而與之。今王鍔無大忠勛,又非姑息之時,欲假此名,實恐不可!"上從之。

運糧使董溪、於皋謨盜用官錢,詔流嶺南。行至湖外,密令中使皆殺之。他日,德輿上疏曰:

竊以董溪等,當陛下憂山東用兵時,領糧料供軍重務,聖心委付,不比尋常;敢負恩私,恣其贓犯,使之萬死,不足塞責。弘寬大之典,流竄太輕,陛下合改正罪名,兼責臣等疏略。但詔令已下,四方聞知,不書明刑,有此處分,竊觀眾情,有所未喻。伏自陛下臨御已來,每事以誠,實與天地合德,與四時同符,萬方之人,沐浴皇澤。至如於、董所犯,合正典章,明下詔書,與眾同棄,即人各懼法,人各謹身。

臣誠知其罪不容誅,又是已過之事,不合論辯,上煩聖聰。伏以陛下聖德聖姿,度越前古,頃所下一詔,舉一事,皆合理本,皆順人心。伏慮他時更有此比,但要有司窮鞫,審定罪名,或致之極法,或使自盡,罰一勸百,孰不甘心!巍巍聖朝,事體非細,臣每於延英奏對,退思陛下求理之言,生逢盛明,感涕自賀。況以愚滯樸訥,聖鑒所知,伏惟恕臣迂疏,察臣丹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