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唐書》卷七十八 列傳第二十八



於是詔公主待三年服闋,然後成禮。其年,拜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三年,以本官兼太子少師。

顯慶元年,遷太子太傅。嘗與右僕射張行成、中書令高季輔俱蒙賜地,志寧奏曰:"臣居關右,代襲箕裘,周魏以來,基址不墜。行成等新營莊宅,尚少田園,於臣有餘,乞申私讓。"帝嘉其意,乃分賜行成及季輔。四年,表請致仕,聽解尚書左僕射,拜太子太師,仍同中書門下三品。高宗之將廢王庶人也。長孫無忌、褚遂良執正不從,而李勣、許敬宗密申勸請,志寧獨無言以持兩端。及許敬宗推鞫長孫無忌詔獄,因誣構志寧黨附無忌,坐是免職,尋降授榮州刺史。麟德元年,累轉華州刺史,年老請致仕,許之。二年,卒於家,年七十八。贈幽州都督,謚曰定。上元三年,追復其左光祿大夫、太子太師。志寧雅愛賓客,接引忘倦,後進文筆之士,無不影附,然亦不能有所薦達,議者以此少之。前後預撰格式律令、《五經義疏》及修禮、修史等功,賞賜不可勝計。有集二十卷。子立政,太僕少卿。志寧玄孫休烈,休烈子益,自有傳。

高季輔,德州蓚人也。祖表,魏安德太守。父衡,隋萬年令。季輔少好學,兼習武藝。居母喪以孝聞。兄元道,仕隋為汲令。武德初,縣人翻城從賊,元道被害,季輔率其黨出斗,竟擒殺其兄者,斬之持首以祭墓,甚為士友所稱。由是群盜多歸附之,眾至數千。尋與武陟人李厚德率眾來降,授陟州總管府戶曹參軍。貞觀初,擢拜監察御史,多所彈糾,不避權要。累轉中書舍人。

時太宗數召近臣,令指陳時政損益。季輔上封事五條:其略曰:

陛下平定九州,富有四海,德超邃古,道高前烈。時已平矣,功已成矣,然而刑典未措者,何哉?良由謀猷之臣,不弘簡易之政;台閣之使,昧於經遠之道。執憲者以深刻為奉公,當官者以侵下為益國,未有坦平恕之懷,副聖明之旨。至如設官分職,各有司存。尚書八座,責成斯在,王者司契,義屬於茲。伏願隨方訓誘,使各揚其職。仍須擢溫厚之人,升清潔之吏;敦樸素,革澆浮,先之以敬讓,示之以好惡,使家識孝慈,人知廉恥。醜言過行,見嗤於鄉閭;忘義私昵,取擯於親族。杜其利慾之心,載以清淨之化。自然家肥國富,氣和物阜。禮節於是競興,禍亂何由而作?

又曰:

竊見聖躬,每存節儉,而凡諸營繕,工徒未息。正丁正匠,不供驅使,和雇和市,非無勞費。人主所欲,何事不成?猶願愛其財而勿殫,惜其力而勿竭。今畿內數州,實惟邦本,地狹人稠,耕植不博,菽粟雖賤,儲蓄未多,特宜優矜,令得休息。強本弱枝,自古常事。關、河之外,徭役全少,帝京、三輔,差科非一;江南、河北,彌復優閒。須為差等,均其勞逸。

又曰:

今公主之室,封邑足以給資用;勛貴之家,俸祿足以供器服。乃戚戚於儉約,汲汲於華侈,放息出舉,追求什一。公侯尚且求利,黎庶豈覺其非?錐刀必競,實由於此,有黷朝風,謂宜懲革。

又曰:

仕以應務代耕,外官卑品,猶未得祿,既離鄉家,理必貧匱。但妻子之戀,賢達猶累其懷;饑寒之切,夷、惠罕全其行。為政之道,期於易從。若不恤其匱乏,唯欲責其清勤,凡在末品,中庸者多,止恐巡察歲去,輶軒繼軌。不能肅其侵漁,何以求其政術?今戶口漸殷,倉廩已實,斟量給祿,使得養親。然後督以嚴科,責其報效,則庶官畢力,物議斯允。

又曰:

竊見密王元曉等,俱是懿親,陛下友愛之懷,義高古昔,分以車服,委以藩維,須依禮儀,以副瞻望。比見帝子拜諸叔,諸叔亦答拜,王爵既同,家人有禮,豈合如此顛倒昭穆?伏願一垂訓誡,永循彝則。

書奏,太宗稱善。十七年,授太子右庶子,又上疏切諫時政得失,特賜鍾乳一劑,曰:"進藥石之言,故以藥石相報。"十八年,加銀青光祿大夫,兼吏部侍郎,凡所銓敘,時稱允當。太宗嘗賜金背鏡一面,以表其清鑒焉。二十二年,遷中書令,兼檢校吏部尚書、監修國史,賜爵蓚縣公。永徽二年,授光祿大夫,行侍中,兼太子少保。以風疾廢於家,乃召其兄虢州刺史季通為宗正少卿視其疾,又屢降中使,觀其進食,問其增損。尋卒,年五十八。帝為之舉哀,廢朝三日,贈開府儀同三司、荊州都督,謚曰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