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第三卷玉宇呈祥)》第十八章 謀統一將軍赴前敵 圖令名道台阻河工


聽了這話,施琅臉上不禁放出光彩,和明珠、熊賜履“撲通”一聲跪下,高聲應道:“奴才等領旨!”
“……至於士氣嘛,湖河水戰與海戰畢竟不同,誰沒有父母妻子,狂洋巨瀾中叫人去出生入死,就得有個章法。施琅,你回去之後擬個條陳,凡因渡海作戰陣亡,傷殘者一律從優撫恤,要從優一倍。凡陣亡將士遺骨,能帶回的帶回,實在沒法子帶回的,列出清單全部進朕御覽,勒石駐名!要讓將士們知道,為國盡忠,死有名、生有利,朕不信士氣鼓不起來!”
施琅一躍而起,聲如洪鐘般說道,“皇上,臣請撤回停練水軍的摺子!”
“喔?好哇!你坐下,聽朕說。朕知道你,你少習儒術,讀書不成,改學擊劍,遂成為一代良將。鄭成功父子加害於你,並非因你有扛鼎之力,實是害怕你智謀過人!像你這樣的人他不敢用,足見他氣量狹小,不成氣候——朕不顧慮你不能克服台灣,但朕實也有心憂之處,你知道嗎?”
施琅睜大了眼,不解地望著康熙。熊賜履、明珠和高士奇也不由地交換了一下神色。
“唉!這件事現在說似乎早了一點,但你聽一聽,多想想也有好處。台灣地處海隅,與內陸遠隔百裏海洋,民情不熟,吏治最難。鄭成功部下有的與你有恩,有的和你有仇,恩怨連結、情勢紛雜。若一戰全殲,自不必說;他們若肯歸降,朕送八個字給你——”施琅忙跪下叩道:“臣恭聆聖諭!”康熙目中燦然生光,走近施琅一步,一字一句說道:“只可報恩,不可報仇!”
施琅倒抽了一口冷氣,略一頓,說道:“臣明白——只可報恩,不可報仇——臣當以國家一統大業為重,絕不挾私報怨!”
“好!這才是真丈夫,社稷臣!你放心去做,不要怕小人害你,不要有後顧之憂。朕再助你一臂之力,福建總督姚啟聖不是你的八拜之交嗎?朕命他到軍中參贊軍機,他所屬一萬水軍也撥給你統領。我們君臣同心,利可斷金,何愁大事不成?”
施琅激動不已,叩頭謝恩,辭了出去。康熙這才轉臉笑著問高士奇:“你的差使辦得如何?”
高士奇舔了一下嘴唇,說道:“眼下看來,慧真大師的病一時半刻是不要緊的。”武丹在旁笑道:“聖上,高士奇未免太謙遜,奴才這回真服他了,真是神仙手段!竟一味藥不用,像說因緣兒一般,一會兒就把個半死不活的慧真大師說得當場坐起,臉色泛紅!”
“不,皇上,大師她沒有幾年好活的了!她得的乃是燈乾油盡之症,世間身病皆可用藥來治,心病卻只能心醫。臣盡所學使其恢覆信心、勉進飲食。她若肯依臣囑時,尚可延五年之壽,過此臣不敢妄言!”
康熙的神氣變得莊重而又悲憫,雙眼眺望著殿外,喃喃說道:“難道回天乏術嗎?”
“是……奴才只能做到這一步,讓慧真大師無疾而終,去得安詳一點……”
明珠站在一旁,突然感到一陣內疚,他是這件冤孽公案的罪魁禍首。如今真正的結果出來了,他看了高士奇一眼,慚愧地低下了頭。熊賜履已是白髮蒼蒼的老人,想起當年共同度過的艱難日子,舊事歷歷宛然在目,也禁不住潸然淚下。
康熙長嘆一聲,突然喊道:“李德全!”
“扎,奴才在!”
“傳旨內務府,為慧真大師備轎一乘。無論是五城內外,御苑禁地、京師直隸,她願去哪裡,願意什麼時候出遊都成,不必再來請旨!”
“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