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演義》第六十七回 山墅賭弈寇來不驚 淝水交鋒兵多易敗

  第六十七回 山墅賭弈寇來不驚 淝水交鋒兵多易敗
卻說秦王堅有一寵妾張氏,明敏有識,素得堅寵,號為張夫人。她聞堅欲侵晉,亦以為兵凶戰危,不宜常動,乃上書規諫道: 
妾聞天下之生萬物,聖王之馭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順之,故功無不成。是以黃帝服牛乘馬,因其性也;禹浚九川,障九澤,因其勢也;后稷播殖百穀,因其時也;湯武率天下而攻桀紂,因其心也。自來有因則成,無因則敗,今朝野之人,皆言晉不可伐,陛下獨決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猶因民,而況人主乎?妾又聞王者出師,必上觀乾象,下采眾祥,天道崇遠,非妾所知,以人事言之,未見其可。諺云:雞夜鳴者,不利行軍,犬群嗥者,宮室將空,兵動馬驚,軍敗不歸。自秋冬以來,眾雞夜鳴,群犬哀嗥,廄馬多驚,武庫兵器,自動有聲。此皆非出師之祥也,願陛下詳而思之!
堅得書覽畢,擱過一邊,且自語道:“婦人有何見識;來管什麼軍旅大事?”正懊恨間,幼子中山公詵,亦馳入面諫道:“臣聞國家興亡,系諸賢才,用賢必興,不用賢即亡。今陽平公為一國謀主,陛下奈何不用?晉有謝安桓沖,皆號賢才,陛下乃欲往伐,臣不勝滋疑,故敢直陳無隱!”堅又叱道:“天下大事,孺子何知,也敢來饒舌嗎?”兒女猶知危殆,堅奈何不知?說得詵滿懷慚憤,低頭退出。
好容易又閱一年,晉桓沖率眾十萬,攻秦襄陽,使前將軍劉波等,攻淝北諸城,輔國將軍楊亮,攻蜀涪城,鷹揚將軍郭銓,攻武當。沖攻襄陽未下,分兵拔筑陽,當有警報飛達長安,秦王堅亟遣征南將軍鉅鹿公睿,冠軍將軍慕容垂等,率步騎五萬救襄陽,兗州刺史張崇救武當,後將軍張蚝,步兵校尉姚萇救涪城。桓沖聞秦兵大至,退屯淝南,惟郭銓擊敗張崇,掠得二千戶東還。慕容垂為秦軍前驅,進臨淝水,與桓沖夾岸對壘。他卻想出一法,夜命軍士,各持十炬,燃系樹枝,光徹數十里。沖果被嚇退,自淝南還保上明。張蚝出斜谷,楊亮亦引兵東歸,桓沖表薦從子石民為襄陽太守,使戍夏口,自求領江州刺史,有詔依議,乃各蒞鎮轄守。
秦王堅以晉敢先發,倍加震怒,遂下令全國,集眾侵晉。約計民間十丁,抽一為兵,良家子年在二十以下,如有材勇,皆入選為羽林郎,共得三萬餘騎。拜秦州主簿趙盛之為少年都統,且預先下令道:“平晉以後,可令司馬昌明為尚書左僕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沖為侍中。”朝臣聞令,俱嗤為太早。我亦要笑。獨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子等,慫恿苻堅,即速發兵。陽平公融又進諫道:“鮮卑羌虜,實我仇讎,所陳計畫,無非利我疲敝,彼得乘間逞志,如何可從?良家少年,類皆富饒子弟,不嫻軍旅,但知逢迎上意,希寵求榮,陛下誤信彼言,輕舉大事!臣恐功既不成,且有後患,後悔將無及了。”堅始終不聽,反飭融督同張蚝慕容垂等,率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自率大軍為後應,又命兗州刺史姚萇,為龍驤將軍,監督益梁二州軍事,並面語萇道:“朕嘗為龍驤將軍,得建王業,今特將此職授卿,願卿勉力!”左將軍竇沖,在旁進言道:“王者無戲言,這乃是不祥徵驗呢!”堅默然不答。亦自知失言么?萇即辭去。
慕容楷慕容紹私語慕容垂道:“主上驕矜日甚,亡象已見,叔父此行,正好規復舊業哩。”垂點首道:“這須由汝等合力,方可成功;今且勿言,俟南下觀釁便了。”乃隨堅出髮長安,戎卒共六十餘萬,騎士約二十七萬,旗鼓相望,前後千里。是時為晉孝武帝太元八年仲秋,涼風拂地,玉露橫天。正好行軍。秦王堅左杖黃鉞,右秉白旄,安坐雲母輦,徐徐啟行,留太子宏居守。寵妃張夫人自請從征,當由堅敕備副車,令她隨著,端的是鬚眉巾幗,八面威風。力為後文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