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七十九 列傳第一百六十七



七年春,王赴梧州,元胤留肇慶,陳邦傳適遣兵入衛。貞毓、之奇、翱、源乃合諸給事御史劾彭年、湘客、時魁、堡、正發把持朝政,罔上行私罪。王謂彭年反正有功,免議,下堡等獄。堡又以語觸忌,與時魁並謫戍。湘客、正發贖配追髒。王乃再召天麟,天麟疏言:“年來百爾構爭,盡壞實事。昔宋高宗航海,猶有退步。今則何地可退?當奮然自將,文武諸臣盡擐甲冑。臣亦抽峒丁,擇土豪,募水手,經略嶺北、湖南,為六軍倡。若徒責票擬,以為主持政本,今政本安在乎?”

時大兵益逼,孫可望請王赴雲南。初,起恆持可望封,天麟及化澄獨謂宜許。及可望使至,天麟力請從之。請臣以起恆被殺故,皆不可。天麟乃奉命經略左、右兩江土司,以為勤王之助。兵未集,大兵逼南寧,王倉皇出走,天麟扶病從之。明年四月抵廣南,王已先駐安龍。天麟病劇,不能入覲,卒於西坂村。

張孝起,吳江人。舉於鄉,授廉州推官。大兵至,逼海濱,舉兵謀恢復。戰敗被獲,妻妾俱投海死。孝起羈軍中,會李成棟叛大清,孝起乃脫去。永明王以為吏科給事中。 清真介直,不與流俗伍。王至梧州。劉湘客、丁時魁、金堡、蒙正發以失李元胤援,並辭職。王報許,以孝起代時魁,掌吏科印。俄與廷臣共排去湘客等,遂為其黨所疾。高必正,湘客鄉人也,尤疾之,怒罵於朝,王為解乃已。久之,擢孝起右僉都御史,巡撫高、雷、廉、瓊四府。城破,走避龍門島。島破,被執,不食七日死。

楊畏知,寶雞人。崇禎中,歷官雲南副使,分巡金滄。乙酉秋,武定土官吾必奎反,連陷祿豐、廣通諸縣及楚雄府。畏知督兵復楚雄,駐其地。必奎伏誅,而阿迷土官沙定洲繼亂,據云南,黔國公沐天波走楚雄。巡撫吳兆元不能制,許為奏請鎮雲南。定洲遂西追天波,畏知說天波走永昌,而己以楚雄當定洲。定洲至,畏知復紿之曰:“若所急者,黔國爾,今已西。待爾定永昌還,朝命當已下,予出城以禮見。今順逆未分,不能為不義屈也。”定洲恐失天波,與盟而去。分兵陷大理、蒙化。畏知乘間清野繕堞,征鄰境援兵,姚安、景東俱回響。定洲聞,不敢至永昌,還攻楚雄,不能下。畏知伺賊懈,輒出擊,殺傷多。乃引去,還攻石屏、寧州、嶍峨,皆陷之。復西攻楚雄,迄不能下。明年,孫可望等入雲南,定洲還救,大敗,遁歸阿迷,可望等遂據會城。

初,唐王聞畏知抗賊,進授右僉都御史,巡撫雲南,以巡撫吳兆元為總督。及可望等至,以畏知同鄉,甚重之。尋與劉文秀西略,畏知拒戰敗,投水不死,踞而罵。可望下馬慰之曰:“聞公名久。吾為討賊來,公能共事,相與匡扶明室,非有他也。”畏知瞪目視之曰:“紿我爾。”可望曰:“不信,當折矢誓。”畏知曰:“果爾,當從我三事:一不得仍用偽西年號,二不得殺人,三不得焚廬舍,淫婦女。”可望皆許諾。乃與至楚雄,略定大理諸郡,使文秀至永昌迎天波歸。迤西八府免屠戮,畏知力也。

時永明王已稱號於肇慶,而詔令不至。前御史臨安任僎議尊可望為國主,以乾支紀年,鑄興朝通寶錢。畏知憤甚,有所忤,輒抵掌謾罵。可望數欲殺之,李定國、劉文秀為保護得免。可望與劉、李同輩,一旦自尊,兩人不為下。聞肇慶有君,李錦、李成棟等並加封爵,念得朝命,加王封,庶可相制,乃議遣使奉表。畏知亦素以尊主為言。歲已醜,遣畏知及永昌故兵部郎中龔彝赴肇慶進可望表,請王封,為金堡等所持。畏知乃曰:“可望欲權出劉、李上爾。今晉之上公,而卑劉、李侯爵可也。”乃議封可望景國公,賜名朝宗;定國、文秀皆列侯。遣大理卿趙昱為使,加畏知兵部尚書,彝兵部侍郎,同行。

時堵胤錫曾賜空敕,得便宜行事。昱乃就與謀,矯命改封可望平遼王,易敕書以往。武康伯胡執恭者,慶國公陳邦傳中軍也,守泗城。州與雲南接,欲自結可望,言於邦傳,先矯命封可望秦王,曰:“藉其力可制李赤心也。”邦傳乃鑄金章曰:“秦王之寶”,填所給空敕,令執恭齎行。可望大喜,郊迎。亡何,畏知等至。可望駭不受,曰:“我已封秦王矣。”畏知曰:“此偽也。”執恭亦曰:“彼亦偽也,所封實景國公,敕印故在。”可望怒,辭敕使,下畏知及執恭獄,而遣使至梧州問故,廷臣始知矯詔事。文安侯馬吉翔請封可望澄江王,使者言,非“秦”不敢復命。大學士嚴起恆持不可,兵部侍郎楊鼎和助之,且請卻所獻白金玉帶。會鄖國公高必正等入朝,召使者言:“本朝無異姓封王例。我破京師,逼死先帝,滔天大罪,蒙恩宥赦,亦止公爵爾。張氏竊據一隅,罪固減等,封上公足矣,安敢冀王爵。自今當與我同心報國,洗去賊名,毋欺朝廷孱弱,我兩家士馬足相當也。”又致書可 望,詞義嚴正。使者唯唯退,議遂寢。必正者,李自成妻弟,同陷京師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