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八十二 列傳第一百七十



琛,字思獻,晉江人,杜門獨學。清見其文異之,曰:“吾得友此人足矣。”琛因介友人見清,清曰:“吾所發憤沉潛辛苦而僅得者,以語人常不解。子已盡得之,今且盡以付子矣。”清歿十年,琛舉進士,授刑部主事,改南京戶部,就擢考功主事,乞終養歸。嘉靖七年,有薦其恬退者,詔征之,琛辭。居一年,即家起貴州僉事,鏇改江西,皆督學校,並辭不赴。家居,卻掃一室,偃臥其中,長吏莫得見其面。

同郡林希元,字懋貞,與琛同年進士。歷官雲南僉事,坐考察不謹罷歸。所著《存疑》等書,與琛所著《易經通典》、《四書淺說》,並為舉業所宗。

王宣,晉江人。弘治中舉於鄉,一赴會試不第,以親老須養,不再赴。嘗曰:“學者混朱、陸為一,便非真知。”為人廓落豪邁,俯視一世。

易時中,字嘉會,亦晉江人。舉於鄉,授東流教諭,遷夏津知縣,有惠政。稍遷順天府推官。以治胡守中獄失要人意,將中以他事,遂以終養歸。道出夏津,老稚爭獻果脯。將別,有哭失聲者。母年九十一而終,時中七十矣,毀不勝喪而卒。

趙逮,字子重,東平人。弘治中舉鄉試,受《易》於清。蔡氏《易》止行於閩南,及是北行齊、魯矣。居母喪毀瘠,後會試不第,遂抗志不出。生平好濂、洛諸子之學,於明獨好薛氏《讀書錄》。

蔡烈,字文繼,龍溪人。父昊,瓊州知府。烈弱冠為諸生,受知於清及莆田陳茂烈。隱居鶴鳴山之白雲洞,不復應試。嘉靖十二年詔舉遣佚,知府陸金以烈應,以母老辭。巡按李元陽檄郡邑建書院,亦固辭。忽山鳴三日,烈遂卒。主簿詹道嘗請論心,烈曰:“宜論事。孔門求仁,未嘗出事外也。堯、舜之道,孝弟而已。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學士豐熙戍鎮海,見烈,嘆曰:“先生不言躬行,熙已心醉矣。”

羅欽順,字允升,泰和人。弘治六年進士及第,授編修。遷南京國子監司業,與祭酒章懋以實行教士。未幾,奉親歸,因乞終養。劉瑾怒,奪職為民。瑾誅,復官,遷南京太常少卿,再遷南京吏部右侍郎,入為吏部左侍郎。世宗即位,命攝尚書事。上疏言久任、超遷,法當疏通,不報。大禮議起,欽順請慎大禮以全聖孝,不報。遷南京吏部尚書,省親乞歸。改禮部尚書,會居憂未及拜。再起禮部尚書,辭。又改吏部尚書,下詔敦促,再辭。許致仕,有司給祿米。時張〈王總〉、桂萼以議禮驟貴,秉政樹黨,屏逐正人。欽順恥與同列,故屢詔不起。里居二十餘年,足不入城市,潛心格物致知之學。王守仁以心學立教,才知之士翕然師之。欽順致書守仁,略曰:“聖門設教,文行兼資,博學於文,厥有明訓。如謂學不資於外求,但當反觀內省,則‘正心誠意’四字亦何所不盡,必於入門之際,加以格物工夫哉?”守仁得書,亦以書報,大略謂:“理無內外,性無內外,故學無內外。講習討論,未嘗非內也。反觀內省,未嘗遺外也。”反覆二千餘言。欽順再以書辨曰:“執事云:‘格物者,格其心之物也,格其意之物也,格其知之物也。正心者,正其物之心也。誠意者,誠其物之意也。致知者,致其物之知也。’自有《大學》以來,未有此論。夫謂格其心之物,格其意之物,格其知之物,凡為物也三。謂正其物之心,誠其物之意,致其物之知,其為物也,一而已矣。就三而論,以程子格物之訓推之,猶可通也。以執事格物之訓推之,不可通也。就一物而論,則所謂物,果何物耶?如必以為意之用,雖極安排之巧,終無可通之日也。又執事論學書有云:‘吾心之良知,即所謂天理。致吾心良知之天理於事物,則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各得其理者,格物也。”審如所言,則《大學》當雲‘格物在致知’,不當雲‘致知在格物’,與‘物格而後知至’矣。”書未及達,守仁已歿。

欽順為學,專力於窮理、存心、知性。初由釋氏入,既悟其非,乃力排之,謂:“釋氏之明心見性,與吾儒之盡心知性,相似而實不同。釋氏之學,大抵有見於心,無見於性。今人明心之說,混於禪學,而不知有千里毫釐之謬。道之不明,將由於此,欽順有憂焉。”為著《因知記》,自號整庵。年八十三卒,贈太子太保,諡文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