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四十 列傳第一百二十八



二年正月,大學士劉鴻訓以張慶臻敕書事被重譴,爌疏救,不聽。溫體仁訐錢謙益,御史任贊化亦疏訐體仁。帝召見廷臣,體仁力詆贊化及御史毛羽健為謙益死黨。帝怒,切責贊化。爌請寬贊化以安體仁。帝因謂:“進言者不憂國而植黨,自名東林,於朝事何補?”爌退,具揭言:“人臣不可以黨事君,人君亦不可以黨疑臣。但當論其才品臧否,職業修廢,而黜陟之。若戈矛妄起於朝堂,畛域橫分於宮府,非國之福也。”又率同官力救贊化,不納。皇長子生,請盡蠲天下積逋,報可。

時大治忠賢黨,爌與李標、錢龍錫主之。列上二百六十二人,罪分六等,名曰“欽定逆案”,頒行天下。言者爭擊吏部尚書王永光,南京禮部主事王永吉言之尤力。帝怒,將罪之。爌等言永吉不宥,永光必不安,乃止奪俸一年。工部尚書張鳳翔奏廠、庫積弊。帝怒,召對廷臣詰責。巡視科道王都、高賚明二人力辨,帝命錦衣官執之,爌、標、龍錫並救解。而是日永光以羽健疏劾,請帝究主使者。爌退,申救都等,因言永光不宜請究言官。帝不納,然羽健卒獲免。

初,熊廷弼既死,傳首九邊,屍不得歸葬。至是,其子詣闕疏請。爌等因言:“廷弼之死,由逆奄欲殺楊漣、魏大中,誣以行賄,因盡殺漣等,復懸坐廷弼贓銀十七萬,刑及妻孥,冤之甚者。”帝乃許收葬。

時遼事急,朝議汰各鎮兵。又以兵科給事中劉懋疏,議裁驛卒。帝以問爌,爌言:“汰兵止當清占冒及增設冗兵爾。沖地額兵不可汰也。驛傳疲累,當責按臣核減,以蘇民困,其所節省,仍還之民。”帝然之。御史高捷、史褷以罪免,永光力引之。都御史曹於汴持不可,永光再疏爭。爌言,故事當聽都察院咨用。帝方眷永光,不從。九月,以將行慶典,請停秋決,亦不從。

時逆案雖定,永光及袁弘勛、捷、褷輩日為翻案計。至十月,大清兵入畿甸,都城戒嚴。初,袁崇煥入朝,嘗與錢龍錫語邊事。龍錫,東林黨魁也,永光等謀因崇煥興大獄,可盡傾東林。倡言大清兵之入,由崇煥殺毛文龍所致。捷遂首攻龍錫,逐之。明年正月,中書舍人加尚寶卿原抱奇故由輸貲進,亦劾爌主款誤國,招寇欺君,郡邑殘破,宗社阽危,不能設一策,拔一人,坐視成敗,以人國僥倖,宜與龍錫並斥。其言主款者,以爌,崇煥座主也。帝重去爌,貶抱奇秩。無何,左庶子丁進以遷擢愆期怨爌,亦劾之,而工部主事李逢申劾疏繼上。爌即三疏引疾。詔賜白金彩幣,馳驛遣行人護歸,悉如彝典。進、逢申並爌會試所舉士也。爌先後作相,老成慎重。引正人,抑邪黨,天下稱其賢,獨嘗庇王永光雲。十七年春,李自成陷蒲州,迫爌出見,不從。賊執其孫以脅。廣止一孫,乃出見,賊釋其孫。爌歸,憤郁而卒,年八十矣。

朱國祚,字兆隆,秀水人。萬曆十一年進士第一。授修撰。進洗馬,為皇長子侍班官,尋進諭德。日本陷朝鮮,石星惑沈惟敬言,力主封貢。國祚面詰星:“此我鄉曲無賴,因緣為奸利耳,公獨不計辱國乎?”星不能用。二十六年,超擢禮部右侍郎。湖廣稅監陳奉橫甚。國祚貽書巡按御史曹楷,令發其狀。帝怒,幾逮楷,奉亦因此撤去。尚書余繼登卒,國祚攝部事。

時皇長子儲位未定,冠婚逾期,國祚屢疏諫。戚臣鄭國泰請先冠婚,後冊立。國祚抗疏言:“本朝外戚不得與政事。冊立大典,非國泰所宜言。況先冊立,后冠婚,其儀仗、冠服之制,祝醮、敕戒之辭,升降、坐立之位,朝賀拜舞之節,因名制分,因分制禮,甚嚴且辨。一失其序,名分大乖。違累朝祖制,背皇上明綸,犯天下清議,皆此言也。”又言:“冊立之事,理不可緩。初謂小臣激聒,故遲之。後群臣勿言,則曰待嫡。及中官久無所出,則曰皇長子體弱,須其強。今又待兩宮落成矣。自三殿災,朝廷大政令率御文華殿。三禮之行,在殿不在宮。頃歲趣辦珠寶,戶部所進,視陛下大婚數倍之。遠近疑陛下借珠寶之未備,以遲典禮。且詔旨採辦珠寶,額二千四百萬,而天下賦稅之額乃止四百萬。即不充國用,不給邊需,猶當六年乃足。必待取盈而後舉大禮,幾無時矣。”已,又言:“太祖、成祖、仁宗,即位初,即建儲貳。宣宗、英宗冊為皇太子時,止二歲,憲宗、孝宗止六歲,陛下亦以六歲。未聞年十九而不冊立者。”國祚攝尚書近二年,爭國本至數十疏,儲位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