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一百八十三 列傳第七十一



崇王見澤乞河南退灘地二十餘里,經言不宜予。興王祐杬前後乞赤馬諸河泊所及近湖地千三百餘頃,經三疏爭之,竟不許。帝以肅寧諸縣地四百餘頃賜壽寧侯張鶴齡,其家人因侵民地三倍,且毆民至死,下巡撫高銓勘報。銓言可耕者無幾,請仍賦民,不許。時王府、勛戚莊田例畝征銀三分,獨鶴齡奏加征二分,且概加之沙鹼地。經抗章執奏,命侍郎許進偕太監朱秀覆核。經言:“地已再勘,今復遣使,徒滋煩擾。昔太祖以劉基故減青田賦,征米五合,欲使基鄉里子孫世世頌基。今興濟篤生皇后,正宜恤民減賦,俾世世戴德,何乃使小民銜怨無已也。”頃之,進等還言此地乃憲廟皇親柏權及民恆產,不可奪。帝竟予鶴齡,如其請加稅,而命償權直,除民租額。經等復諫曰:“東宮、親王莊田徵稅自有例,鶴齡不宜獨優。權先帝妃家,亦戚畹也,名雖償直,實乃奪之。天下將謂陛下惟厚椒房親,不念先朝外戚。”帝終不納。

大同缺戰馬,馬文升請太倉銀以市。經言:“糧馬各有司存。祖訓六部毋相壓,兵部侵戶部權,非祖訓。”帝為改撥太僕銀給之。給事中魯昂請盡括稅役金錢輸太倉,經曰:“不節織造、賞賚、齋醮、土木之費,而欲括天下財,是舛也。”內官傳旨索太倉銀三萬兩為燈費,持不與。

經剛介方正,好強諫,雖重忤旨不恤。宦官、貴戚皆憚而疾之。太監李廣死,帝得朝臣與饋遺簿籍,大怒。科道因劾諸臣交通狀,有及經者。經上疏曰:“昨科道劾廷臣奔競李廣,闌入臣名。雖蒙恩不問,實含傷忍痛,無以自明。夫人奔競李廣,冀其進言左右,圖寵眷耳。陛下試思廣在時,曾言及臣否。且交結饋遺簿籍具在,乞檢曾否有臣姓名。更嚴鞫廣家人,臣但有寸金、尺帛,即治臣交結之罪,斬首市曹,以為奔競無恥之戒。若無干涉,亦乞為臣洗雪,庶得展布四體,終事聖明。若令含污忍垢,即死填溝壑,目且不瞑。”帝慰答之。十三年,星變,自陳乞休。報許,賜敕馳驛,加太子太保,以侶鍾代。廷臣爭上章留之,中外論薦者至八十餘疏,鹹報寢。

武宗即位,言官復薦,召為南京戶部尚書,遭繼母憂未任。正德三年,服闋。經婿兵部尚書曹元方善劉瑾,言經雖老尚可用,乃召為禮部尚書。固辭不許,強赴召。受事數月即謝病去。五年三月卒,年七十一。贈太保,諡文端。

子曾,進士。浙江右參政。

耿裕,字好問,刑部尚書九疇子也。景泰五年進士。改庶吉士,授戶科給事中,改工科。天順初,以九疇為右都御史,改裕檢討。九疇坐劾石亨貶,裕亦謫泗州判官。終父喪,補定州。

成化初,召復檢討,歷國子司業、祭酒。侯伯年幼者皆肄業監中,裕采古諸侯、貴戚言行可法者為書授之,帝聞而稱善。歷吏部左右侍郎。坐尚書尹旻累,停俸者再。已,代旻為尚書。大學士萬安與裕不協,而李孜省私其同鄉李裕,欲使代裕,相與謀中之。坐以事,調侍郎黎淳南京,而奪裕俸。言官復交劾,宥之。裕入謝,既出,帝怒曰:“吾再寬裕罪,當再謝。今一謝,以奪俸故,意鞅鞅耶?”孜省等因而傾之,遂調南京禮部,而以李裕代。逾年,孝宗嗣位,轉南京兵部參贊機務。

弘治改元,召拜禮部尚書。時公私侈靡,耗費日廣。裕隨事救正,因災異條上時事及申理言官,先後陳言甚眾,大要歸於節儉。給事中鄭宗仁疏節光祿供應,裕等請納其奏。巡視光祿御史田CO以供費不足累行戶,請借太倉銀償之。裕等言,疑有侵盜弊,請敕所司禁防,帝皆從之。南京守備中官請增奉先殿日供品物,裕等不可。帝方踐阼,斥番僧還本土,止留乳奴班丹等十五人。其後多潛匿京師,轉相招引,齋醮復興。言官以為言,裕等因力請驅斥。帝乃留百八十二人,余悉逐之。禮部公廨火,裕及侍郎倪岳、周經等請罪,被劾下獄。已,釋之,停其俸。

初,撒馬兒罕及土魯番皆貢獅子,甘肅鎮守太監傅德先圖形以進,巡按御史陳瑤請卻之。裕等乞從瑤請,而治德違詔罪,帝不從。後番使再至,留京師,頻有宣召。裕等言:“番人不道,因朝貢許其自新。彼復潛稱可汗,興兵犯順。陛下優假其使,適遇倔強之時,彼將謂天朝畏之,益長桀驁。且獅子野獸,無足珍異。”帝即遣其使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