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一百八十 列傳第六十八

張寧 王徽(王淵等) 毛弘 邱弘 李森 魏元(康永韶等) 強珍王瑞(張稷) 李俊 汪奎(從子舜民 崔升等) 湯鼐(吉人 劉 董傑)姜綰(余濬等) 姜洪(歐陽旦 暢亨) 曹璘 彭程 龐泮(呂獻) 葉紳胡獻(武衢等) 張弘至 屈伸 王獻臣(吳一貫 余濂)

張寧,字靖之,海鹽人。景泰五年進士。授禮科給事中。七年夏,帝從唐瑜等奏,考核南京大小諸臣。寧言:“京師尤根本地,不可獨免。”又言:“京衛帶俸武職,一衛至二千餘人,通計三萬餘員。歲需銀四十八萬,米三十六萬,並他折俸物,動經百萬。耗損國儲,莫甚於此。而其間多老弱不嫻騎射之人。莫若簡可者,補天下都司、衛所缺官,而悉汰其餘。”議格不行。

帝得疾,適遇星變,詔罷明年元會,百官朝參如朔望。寧言:“四方來覲,不得一睹天顏,疑似之際,必至訛言相驚,願勉循舊典,用慰人心。”帝疾不能從,而“奪門”之變作。

天順中,曹、石竊柄。事關禮科者,寧輒裁損,英宗以是知寧。朝鮮與鄰部毛憐衛仇殺,詔寧同都指揮武忠往解。寧辭義慷慨,而忠驍健,張兩弓折之,射雁一發墜,朝鮮人大驚服,兩人竟解其仇而還。中官覃包邀與相見,不往。尋擢都給事中。

憲宗初御經筵,請日以《大學衍義》進講。是年十月,皇太后生辰,禮部尚書姚夔仍故事,設齋建醮,會百官赴壇行香。寧言無益,徒傷大體,乞禁止。帝嘉納之。未幾,給事中王徽以牛玉事劾大學士李賢,得罪。寧率六科論救,由是浸與內閣忤。會王竑等薦寧堪僉都御史清軍職貼黃,與岳正並舉。得旨,會舉多私,皆予外任。寧出為汀州知府,以簡靜為治,期年善政具舉。

寧才高負志節,善章奏,聲稱籍甚。英宗嘗欲重用之,不果。久居諫垣,不為大臣所喜。既出守,益鬱郁不得志,以病免歸。家居三十年,言者屢薦,終不復召。

無子。有二妾。寧沒,剪髮誓死,樓居不下者四十年。詔旌為“雙節”。

王徽,字尚文,應天人。天順四年進士。除南京刑科給事中。憲宗即位數月,與同官王淵、朱寬、李翔、李鈞疏陳四事。末言:“自古宦官賢良者少,奸邪者多。若授以大權,致令敗壞,然後加刑,是始愛而終殺之,非所以保全之也。願法高皇帝舊制,毋令預政典兵,置產立業。家人義子,悉編原籍為民。嚴禁官吏與之交接。惟厚其賞賚,使得豐足,無復他望。此國家之福,亦宦官之福也。”

其冬,帝入萬妃譖,廢吳後,罪中官牛玉擅易中宮,謫之南京,徽復與淵等劾之曰:

陛下冊立中宮,此何等事,而賊臣牛玉乃大肆奸欺!中宮既退,人情鹹謂玉必萬死。顧僅斥陪京,猶全首領,則凡侍陛下左右者將何所忌憚哉?內閣大臣,身居輔弼,視立後大事漠然不以加意。方玉欺肆之初,婚禮未成,禮官畏權,輒為阿附。及玉事發之後,國法難貸,刑官念舊,竟至苟容。而李賢等又坐視成敗,不出一言。黨惡欺君,莫此為甚。請並罪賢等,為大臣不忠者戒。

臣等前疏請保全宦官,正欲防患於未萌。乃處置之道未聞,牛玉之禍果作。然往不可諫,來猶可追。臣等不敢遠引,請以近事征之。正統末,有王振矣,詎意復有曹吉祥。天順初,有吉祥矣,詎意復有牛玉。若又不思預防,安知後不有甚於牛玉者哉?夫宦者無事之時似乎恭慎,一聞國政,即肆奸欺。將用某人也,必先賣之以為己功;將行某事也,必先泄之以張己勢。迨趨附日眾,威權日盛,而禍作矣。此所以不可預聞國政也。內官在帝左右,大臣不識廉恥,多與交結。饋獻珍奇,伊優取媚,即以為賢,而朝夕譽之。有方正不阿者,即以為不肖,而朝夕讒謗之,日加浸潤,未免致疑。由是稱譽者獲顯,讒謗者被斥。恩出於內侍,怨歸於朝廷,此所以不可許其交結也。內官弟侄授職任事,倚勢為非,聚奸養惡。廣營財利,奸弊多端。身雖居內,心實在外。內外交通,亂所由起,此所以不可使其子侄在外任職營立家產也。

臣等職居言路,不為苟容,雖死無悔,惟陛下裁察。

詔謂“妄言邀譽”,欲加罪。諸給事、御史交章論救,乃並謫州判官。徽得貴州普安,淵茂州,寬潼川,翔寧州,鈞綏德。奏蓋鈞筆也。侍郎葉盛、編修陳音相繼請留,不納。最後御史楊琅言尤切,幾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