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六十 列傳第一百四十八

楊鶴(從弟鶚) 陳奇瑜(元默) 熊文燦(洪雲蒸) 練國事 丁啟睿(從父魁楚) 鄭崇儉(方孔召 楊一鵬) 邵捷春 余應桂 高斗樞張任學

楊鶴,字修齡,武陵人。萬曆三十二年進士。授雒南知縣,調長安。

四十年擢御史,上疏請東宮講學。且言:“頃者,愛女被躪於宮奴,館甥受撻於朝市,叩閽不聞,上書不達,壅蔽極矣。”時壽寧主婿冉興讓為掌家宮人梁盈女、內官彭進朝等毆辱,公主三奏不達,興讓掛冠長安門去,故鶴言及之。

尋出督兩淮鹽法,巡按貴州。貴州接壤烏撒,去川南敘州千里,節制難。土官安雲龍死,其族人與霑益安效良爭印,構兵三十年,後竟為效良所據,其父紹慶又據霑益州,皆川、雲、貴咽喉地。鶴請割烏撒隸貴州,地近節制便,可弭後患,朝議不決。未幾,效良為亂,如其言。貴州土官以百數,水西安氏最大,而土地、戶口、貢賦之屬,無籍可稽。鶴乃檄宣慰安位盡著之籍,並首領目把主名、承襲源委,悉列上有司。自是簿牒始明,奸弊易核。事竣,不候命徑歸。久之,還朝。

楊鎬四路師敗,鶴薦熊廷弼、張鶴鳴、李長庚、薛國用、袁應泰,言:“遼事之失,不料彼己,喪師辱國,誤在經略;不諳機宜,馬上催戰,誤在輔臣;調度不聞,束手無策,誤在樞部。至尊優柔不斷,又至尊自誤。”當事惡其直,將假他事逐之,乃引疾去。丁外艱。天啟初,起太僕少卿,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南、贛。未任,丁內艱,而廣寧又敗。魏忠賢以鶴黨護廷弼,除鶴名。

崇禎元年,召拜左僉都御史,進左副都御史。鶴上言:“圖治之要,在培元氣。自大兵大役,加派頻仍,公私交罄,小民之元氣傷;自遼左、黔、蜀喪師失律,暴骨成丘,封疆之元氣傷;自搢紳構黨,彼此相傾,逆奄乘之,誅鋤善類,士大夫之元氣傷。譬如重病初起,百脈未調,風邪易入,道在培養。”時以為名言佳句

先是,遼左用兵,逃軍憚不敢歸伍,相聚剽虜。至是,關中頻歲昆,有司不恤下。白水王二者,鳩眾,墨其面,闖入澄城,殺知縣張耀采。由是府谷王嘉允、漢南王大梁、階州周大旺群賊蜂起,三邊飢軍應之,流氛之始也。當是時,承平久,卒被兵,人無固志。大吏惡聞賊,曰:“此飢氓,徐自定耳。”明年,總督武之望死。久之,廷臣莫肯往者,群推鶴。帝召見鶴,問方略。對曰:“清慎自持,撫恤將卒而已。”遂拜鶴兵部右侍郎,代之望總督陝西三邊軍務。至則大梁、大旺、王二已前誅滅,而繼起者益眾。鶴素有清望,然不知兵。其冬,京師戒嚴,延綏、寧夏、甘肅、固原、臨洮五鎮總兵官悉以勤王行。延綏兵中道逃歸,甘肅兵亦嘩,懼誅,併合於賊,賊益張。

三年正月,王左掛等攻宜川,為知縣成材所卻,轉攻韓城。軍中無帥,鶴命參政洪承疇御之。俘斬三百餘人,圍解,賊走清澗。鶴連疏請諸將還鎮,不果,起故將杜文煥任之。二月,延安知府張輦、都司艾穆蹙賊延川,降其魁王子順、張述聖、姬三兒。別賊王嘉允掠延安、慶陽,鶴匿不奏,而給降賊王虎、小紅狼、一丈青、掠地虎、混江龍等免死牒,安置延綏、河曲間。賊淫掠如故,有司不敢問。寇患成於此矣。

七月,嘉允陷黃甫、清水、木瓜,遂陷府谷,文煥擊走之,賊流入山西。已撫王左掛以白汝學攻綏德州,謀內應。事覺,巡按李應期與承疇計誅左掛等綏德,五十七人皆死。十二月,賊神一元攻陷新安、寧塞、柳樹澗等堡。寧塞,文煥所居,宗人多死。

明年正月,賊棄寧塞,陷保全。一元死,弟一魁圍慶陽,陷合水,鶴聞,移駐寧州。一魁求撫,送還合水知縣蔣應昌,別賊拓先齡、金翅鵬、過天星、田近庵、獨頭虎、上天龍等亦先後降。鶴設御座於城樓,賊跪拜呼萬歲。鶴宣聖諭,令設誓,或歸伍,或歸農,賊佯應之,則立赦其罪,群盜自是視總督如兒戲矣。鶴又以一魁最強,致其婿帳中,同臥起,而一魁果至。數以十罪,則稽首謝。即宣詔赦之,畀以官,處其眾四千餘人於寧塞,使守備吳弘器護焉。文煥聞之,嘆曰:“寧塞之役,賊畏我而逃。今者賊偽降,楊公信之,借名城為盜資。我宗人,可與賊逼處此土乎!”遂以其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