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一百九十二 列傳第八十



初,興獻帝議加皇號,漢卿力爭,至是,又倡眾伏闕。兩受杖,斥為民。二十年,言官邢如默、賈準等會薦天下遺賢,及漢卿,終不召。

張原,字士元,三原人。正德九年進士。授吏科給事中。疏陳汰冗食、慎工作、禁貢獻、明賞罰、廣言路、進德學六事。中言:“天下幅員萬里,一舉事而計臣輒告匱,民貧故也。民何以貧?守令之裒斂,中臣之貢獻,為之也。比年軍需雜輸十倍前制,皆取辦守令。守令假以自殖,又十倍於上供。民既困矣,而貢獻者復巧立名目,爭新競異,號曰‘孝順’。取於民者十百,進於上者一二,朝廷何樂於此而受之。人君馭下惟賞與罰。邇者庸才廝養莫不封侯腰玉。或足不出門而受賞,身不履陣而奏功。禦敵者竟未沾恩,覆軍者多至逃罪。此士卒所由解體也。”疏入,權幸惡之,傳旨謫新添驛丞。

嘉靖初,召復兵科,仍加俸一級。南寧伯毛良殺其子,錦衣掌印指揮朱震等多違縱,原先後論之,皆奪職閒住。帝進張鶴齡昌國公;封陳萬言泰和伯,世襲,授萬言子紹祖尚寶丞;又以外戚蔣泰等五人為錦衣千、百戶。原抗疏極言,請行裁節。未幾,劾建昌侯張延齡強占民地,定國公徐光祚子、外戚玉田伯蔣輪、昌化伯邵蕙家人擅作威福。事雖不盡行,權貴皆震懾。

進戶科右給事中。撼門哭,再被杖,創重卒。貧不能歸葬。久之,都御史陳洪謨備陳原與毛玉、裴紹宗、王思、王相、胡瓊等妻子流離狀,請恤於朝。不許。隆慶元年贈光祿少卿。

毛玉,字國珍,更字用成,雲南右衛軍家子也,其先良鄉人。弘治十八年進士。正德五年,由行人擢南京吏科給事中。劉瑾既敗,大盜蜂起。玉言大學士焦芳、劉宇實亂天下,請顯僇扁,以謝萬姓。群盜擾山東、河南,玉請備留都。已而盜果渡江,以備嚴,不敢犯。外艱去,起南京兵科。御史林有年諫迎佛烏思藏下獄,玉抗疏救之,有年得薄罰。又以繼母艱去。服闋,除吏科。世宗即位逾年,興邸諸內官怙帝寵,漸驕佚。又故太監谷大用、魏彬等相次謀復起,事有萌芽。玉即抗疏歷敘武宗時事,勸帝戒嗜欲,杜請託,以破僥倖之門,塞蠱惑之隙。帝嘉納焉。

御史曹嘉素輕險,仿宋范仲淹《百官圖》,分廷臣四等,加以品題。給事中安磐疏駁之,言唐王珪之論房玄齡等,本朝解縉之論黃福等,皆承君命而品藻之,未有漫然恣其口吻,如嘉者也。玉復言嘉背違成法,變亂國是,乞斥。帝從其言,貶嘉於外。御史許宗魯為嘉訟,請斥玉,其同官倫以謀亦助為言。給事中張原以庶僚聚訟,朝廷為之多事,重損國體,乞身先斥罷。玉亦上疏求去,言:“宗魯等知朋友私恩,不顧朝廷大體。臣一身所系絕微,公論所關甚大,乞罷臣以謝御史。”帝皆慰留之。時宸濠戚屬連逮者數百人,玉奉命往訊,多所全活。且言宸濠稱亂,由左右貪賂釀成之。因劾守臣不死事者,而禁天下有司與藩府交通。帝俱從之。再遷左給事中。尋伏闕爭“大禮”,下獲受杖,竟卒。後贈光祿少卿。

裴紹宗,字伯修,渭南人。正德十二年進士。除海門知縣。武宗南巡,受檄署江都事,權幸憚之,供億大省。世宗即位,召入為兵科給事中。即疏請法祖定製,言:“太祖貽謀盡善。如重大臣,勤視朝,親歷田野,服浣濯衣,種蔬宮中,毀鏤金床,碎水晶漏,造觀心亭,揭《大學衍義》之類,陛下所當釋思祖述。而二三大臣尤宜朝夕納誨,以輔養聖德。陛下日御便殿,親儒臣,使耳目不蔽於淫邪,左右不惑於險佞,則君志素定,治功可成。”帝嘉納之。帝欲加興獻帝皇號,紹宗力諫。嘉靖二年冬,帝以災異頻仍,欲罷明年郊祀慶成宴。紹宗言:“祭祀之禮莫重於郊丘,君臣之情必通於宴享。往以國戚廢大禮,今且從吉,宜即舉行,豈可以災傷復免。”修撰唐皋亦言之。竟得如禮。明年,以伏闕受杖卒。贈官如毛玉。

王時柯,字敷英,萬安人。正德十二年進士。授行人。嘉靖三年擢御史,疏言:“桂萼輩以議禮迎合,傳升美官。薛蕙、陳相、段續、胡侍等,連章論劾,實出至公。今佞人超遷而群賢獲罪,恐海內聞之,謂陛下好諛惡直。願采忠讜之言,消朋比之禍,特寬蕙等而聽席書、方獻夫辭職,除張璁、桂萼別任,則是非不謬,人情悅服。”忤旨切責。未幾,有伏闕之事,再予杖,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