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一百九十二 列傳第八十



時御史疏爭“大禮”居首者余翱,字大振,定遠人,正德中進士。嘉靖二年為御史,嘗劾司禮太監張佐蒙蔽罪。明年七月,與時柯等被杖戍邊。居戍所十四年。皇子生,赦還。穆宗即位,時柯、翱皆復官,贈時柯光祿少卿。

鄭本公,朔州衛人。正德九年進士。歷御史。武宗不豫,國本未建,本公請慎選宗室親賢者正位東宮,系天下望。不報。世宗嗣位,及冬而乾清宮成,帝由文華殿入居之。本公上言:“事之可思者有六。是宮八年營構,一旦告成。陛下居安思危,當遠群小,節燕遊,以防一朝之患;重妃配,廣繼嗣,以為萬世之計。慎終如始,兢兢業業,常若天祖之臨;求言益切,訪政益勤,用防壅蔽之患。持聖心,遠貨色,毋溺於鴆毒;重興作,惜財力,永鑒於先朝。”帝嘉納之。逾月,帝欲加興獻帝皇號,本公力言不可。嘉靖改元,出按遼東。劾罷副總兵張銘、都指揮周輔。還朝,論救給事中劉最,忤旨切責。二年十月,時享太廟,帝不親行。本公與同官彭占祺極言遣代非宜,報聞。

明年三月,帝欲考興獻帝,立廟禁中。本公偕同官力爭,謂:“陛下潛邸之日,則為孝宗之侄,興獻王之子。臨御之日,則為孝宗之子,興獻帝之侄。可兩言決也。至立廟大內,實為不經。獻帝之靈既不得入太廟,又空去一國之祀而托享於大內焉。陛下享太廟,其文曰‘嗣皇帝’,於獻帝之廟,又當何稱?愛敬精誠,兩無所屬,獻帝將蹙然不安。”帝怒,責其朋言亂政,奪俸三月。

其年六月,以席書為禮部尚書,召張璁、桂萼入京。本公偕同官四十四人連章言:“萼首為亂階,璁再肆欺罔,黃綰、黃宗明、方獻夫、席書連匯接踵。尚書之命,由中而下。行取之旨,已罷再頒。大臣因此被逐,言官由之得罪。雖往日瑾、彬之奸,流禍不若是酷也。”不納。已,偕廷臣伏闕哭諫。系獄,廷杖還職。當是時,爭“大禮”者,諸御史中,本公言最切中。

尋遷通政參議。九年不調,以疾請改南京。乃授大理寺丞,稍遷南京太僕少卿。謝病歸。二十年,言官邢如默、賈準等會薦,詔用不赴,卒。

張曰韜,字席珍,莆田人。正德十二年進士。授常州推官。武宗南巡,江彬縱其黨橫行州縣。將抵常州,民爭欲亡匿。時知府暨武進知縣鹹入覲,曰韜兼綰府縣印,召父老約曰:“彬黨至,若等力與格。”又釋囚徒,令與丐者各具瓦石待。已,彬黨果累騎來。父老直遮之境上,曰:“常州比歲災,物力大屈,無可啖若曹。府中惟一張推官,一錢不入,即欲具芻秣,亦無以辦。”言已,彬黨疑有他變,乃稍退,馳使告彬。曰韜即上書巡按御史言狀。御史東郊行部過常州,謂曰:“事迫矣,彬將以他事縛君。”命曰韜登己舟先發,自以小舟尾之。彬黨果大至,索曰韜,誤截御史舟。郊使嚴捕截舟者,而陰令緩之。其黨恐御史上聞,鹹散去,曰韜遂免。彬亦戒其黨毋擾,由是常以南諸府得安。

世宗即位,召為御史。楊廷和等之爭織造也,曰韜亦上言:“陛下既稱閣臣所奏惟愛主惜民,是明知織造之害矣。既知之,而猶不已,實由信任大臣弗專,而群小為政也。自古未有群小蒙蔽於內,而大臣能盡忠於外者。崔文輩二三小人嘗濁亂先朝,今復蒙惑聖衷,竊弄威福。陛下奈何任其逞私,不早加斥逐哉?臣聞織造一官,行金數萬方得之。既營之以重資,而欲其不責償於下,此必無之事也。”帝不能用。

席書以中旨拜尚書,曰韜與同官胡瓊各抗疏力爭。既受杖,猶占疏劾奸人陳洸罪。未幾,竟死。隆慶初,追贈光祿少卿。

胡瓊,字國華,南平人。正德六年進士。由慈谿知縣入為御史。歷按貴州、浙江有聲。哭諫,受杖卒。後贈官如曰韜。

楊淮,字東川,無錫人。正德十二年進士。授戶部主事,再遷郎中。始監京倉,革胥徒積弊殆盡。繼監淮、通二倉,罷中官茶果之供,除囤基及額外席草費。最後監內庫,奄人例有供饋,淮悉絕之。公勤廉慎,為尚書孫交、秦金所重。伏闕受杖,月余卒。囊無一物,家人賣屋以斂。金與淮同里,為經紀歸其喪。後贈太常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