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四十八 列傳第一百三十六

梅之煥 劉策(徐縉芳 陳一元) 李若星 耿如杞(胡士容) 顏繼祖(王應豸等) 李繼貞 方震孺 徐從治(謝璉 余大成等)

梅之煥,字彬父,麻城人,侍郎國楨從子也。年十四為諸生。御史行部閱武,之煥騎馬突教場。御史怒,命與材官角射,九發九中,長揖上馬而去。

萬曆三十二年舉進士,改庶吉士。居七年,授吏科給事中。東廠太監李浚誣拷商人,之煥劾其罪。尋上言:“今天下民窮餉匱,寇橫兵疲。言官舍國事爭時局,部曹舍職掌建空言,天下盡為虛文所束縛。有意振刷者,不曰生事,則曰苛求。事未就而謗興,法未伸而怨集,豪傑灰心,庸人養拙,國事將不可為矣。請陛下嚴綜核以責實事,通言路以重紀綱,別臧否以惜人才,庶於國事有濟。”時朝臣部黨角立,之煥廉觚自勝,嘗言:“附小人者必小人,附君子者未必君子。蠅之附驥,即千里猶蠅耳。”時有追論故相張居正者,之煥曰:“使今日有綜名實、振紀綱如江陵者,訁翕訿之徒敢若此耶?”其持平不欲傅會人如此。出為廣東副使,擒誅豪民沈殺烈女者,民服其神。海寇袁進掠潮州,之煥扼海道,招散其黨,卒降進。改視山東學政。天啟元年以通政參議召遷太常少卿,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南、贛。丁內外艱,家居。當此之時,魏、客亂政,應山楊漣首發忠賢之奸。忠賢恚甚,拷殺漣。由此悍然益誅鋤善類,忄買慀楚人矣。謂漣被逮時,過麻城,漣罪人也,之煥與盤桓流涕,當削籍,其實漣未嘗過麻城也。無何,逆黨梁克順誣以贓私,詔征贓。

莊烈帝即位,乃免徵,起故官,巡撫甘肅。大破套寇,斬首七百餘級,生得部長三人,降六百餘人。明年春,寇復大入,患豌豆創,環大黃山而病。諸將請掩之,之煥不可,曰:“幸災不仁,乘危不武,不如舍之,因以為德焉。”遂不戰。逾月,群寇望邊城搏顙涕泣而去。冬,京師戒嚴,有詔入衛。且行,西部乘虛犯河西。之煥止留,遣兵伏賀蘭山後,邀其歸路,大兵出水泉峽口,再戰再敗之,斬首八百四十有奇,引軍東。俄悍卒王進才殺參將孫懷忠等以叛,走蘭州。之煥遂西定其變,復整軍東。明年五月抵京師,已後時矣,有詔之煥入朝。翌日又詔之煥落職候勘,溫體仁已柄政矣。初,體仁訐錢謙益,之煥移書中朝,右謙益。至是,體仁修隙,之煥遂得罪。

之煥雖文士,負材武,善射,既廢,無所見。所居縣,阻山多盜。之煥無事,輒率健兒助吏捕,無脫者。先是,甘肅兵變,其潰卒畏捕誅,往往亡命山谷間,為群盜,賊勢益張。至是,賊數萬來攻麻城,望見之煥部署,輒引去。帝追敘甘肅前後功,復之煥官,蔭子,然終不召。明年病卒。

劉策,字范董,武定人。萬曆二十九年進士。由保定新城知縣入為御史,疏劾太僕少卿徐兆魁,復力爭熊廷弼行勘及湯賓尹科場事。賓尹雖家居,遙執朝柄,嗾其黨逐攻者孫振基、王時熙。

已而給事中劉文炳劾兩淮巡鹽御史徐縉芳,言策入葉向高幕,乾票擬;策同官陳一元,向高姻親,顧權利。時策按宣、大,疏言:“文炳為湯賓尹死友,代韓敬反噬。昔年發奸如振基、時熙輩,今皆安在?”向高亦以策無私交,為辨雪。文炳、策屢疏相詆,南京御史吳良輔言:“文炳一疏而彈御史縉芳、一元、策及李若星,再疏而彈詞臣蔡毅中、焦竑及監司李維楨,他波及尚多。人才摧殘甚易,清品如策,雅望如竑,不免詆斥,天下寧有完人?”策復詆文炳倚方從哲為冰山,苟一時富貴,不顧清議。一元論銓政,嘗譏切向高,時按江西,見文炳疏,憤甚,遂揭文炳陰事。且曰:“向高行矣。今秉政者從哲,文炳鄉人,奴顏婢膝,任好為之。”御史馬孟楨亦言:“敬關節實真,既斥兩侍郎、兩給諫謝之矣。乃伉直之劉策,攻擊不休,而同發奸之張篤敬復驅除將及,何太甚也!”疏入,帝皆不省。策憤,謝病去。時攻兆魁、廷弼、賓尹輩者,黨人率指目為東林,以年例出之外。至四十六年秋,在朝者已無可逐,乃即家徙策為河南副使,策辭疾不赴。

天啟元年春,起天津兵備。擢右僉都御史,巡撫山西。召拜兵部右侍郎,協理戎政。五年冬,黨人劾策為東林遺奸,遂削籍。崇禎二年夏,起故官,兼右僉都御史,總理薊、遼、保定軍務。大清兵由大安口入內地,策不能御,被劾。祖大壽東潰,策偕孫承宗招使還。明年正月與總兵張士顯並逮,論死,棄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