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九十二 志第六十八

◎兵四

○清理軍伍 訓練 賞功 火器 車船 馬政

明初,垛集令行,民出一丁為軍,衛所無缺伍,且有羨丁。未幾,大都督府言,起吳元年十月,至洪武三年十一月,軍士逃亡者四萬七千九百餘。於是下追捕之令,立法懲戒。小旗逃所隸三人,降為軍。上至總旗、百戶、千戶,皆視逃軍多寡,奪俸降革。其從征在外者,罰尤嚴。十六年,命五軍府檄外衛所,速逮缺伍士卒,給事中潘庸等分行清理之。明年,從兵部尚書俞綸言,京衛軍戶絕者,毋冒取同姓及同姓之親,令有司核實發補,府衛毋特遣人。二十一年,詔衛所核實軍伍,有匿己子以養子代者,不許。其秋,令衛所著軍士姓名、鄉貫為籍,具載丁口以便取補。又置軍籍勘合,分給內外,軍士遇點閱以為驗。

成祖即位,遣給事等官分閱天下軍,重定垛集軍更代法。初,三丁已上,垛正軍一,別有貼戶,正軍死,貼戶丁補。至是,令正軍、貼戶更代,貼戶單丁者免;當軍家蠲其一丁徭。

洪熙元年,興州左屯衛軍范濟極言勾軍之擾。富峪衛百戶錢興奏言:“祖本涿鹿衛軍,死,父繼,以功授百戶。臣已襲父職,而本衛猶以臣祖為逃軍,屢行勾取。”帝謂尚書張本曰:“軍伍不清,弊多類此。”已而宣宗立,軍弊益滋,黠者往往匿其籍,或誣攘良民充伍。帝諭兵部曰:“朝廷于軍民,如舟車任載,不可偏重。有司宜審實毋混。”乃分遣吏部侍郎黃宗載等清理天下軍衛。三年敕給事、御史清軍,定十一條例,榜示天下。明年復增為二十二條。五年,從尚書張本請,令天下官吏、軍旗公勘自洪、永來勾軍之無蹤者,豁免之。六年,令勾軍有親老疾獨子者,編之近地,余丁赴工逋亡者例發口外,改為罰工一年,示優恤焉。八年,免蘇州衛抑配軍百五十九人,已食糧止令終其身者,千二百三十九人。先是,蘇、常軍戶絕者,株累族黨,動以千計,知府況鍾言於朝,又常州民訴受抑為軍者七百有奇,故特敕巡撫侍郎周忱清理。

正統初,令勾軍家丁盡者,除籍;逃軍死亡及事故者,或家本軍籍,而偶同姓名,里胥挾讎妄報冒解,或已解而赴部聲冤者,皆與豁免。定例,補伍皆發極邊,而南北人互易。大學士楊士奇謂風土異宜,瀕於夭折,請從所宜發戍。署兵部侍郎鄺埜以為紊祖制,寢之。成化二年,山西巡撫李侃復請補近衛,始議行。十一年,命御史十一人分道清軍,以十分為率,及三分者最,不及者殿。時以罪謫者逃故,亦勾其家丁。御史江昂謂非“罰弗及嗣”之義,乃禁之。

嘉靖初,捕亡令愈苛,有株累數十家,勾攝經數十年者,丁口已盡,猶移覆紛紜不已。兵部尚書胡世寧請“屢經清報者免勾。又避役之人必緩急難倚,急改編原籍。衛所有缺伍,則另選舍余及犯罪者充補。犯重發邊衛者,責賣家產,闔房遷發,使絕顧念。庶衛卒皆土著,而逃亡益鮮”。帝是其言。其後,用主事王學益議,制勾單,立法詳善。久之,停差清軍御史,寬管解逃軍及軍赴衛違限之科。清軍官日玩愒,文卷磨滅,議者復請申飭。

萬曆三年,給事中徐貞明言:“勾軍東南,資裝出於戶丁,解送出於里遞,每軍不下百金。大困東南之民,究無補於軍政。宜視班匠例,免其解補,而重征班銀,以資召募,使東南永無勾補之擾,而西北之行伍亦充。”鄖陽巡撫王世貞因言有四便:應勾之戶,樂於就近,不圖避匿,便一;各安水土,不至困絕,便二;近則不逃,逃亦易追,便三;解戶不至破家,便四。而兵部卒格貞明議,不行。後十三年,南京兵部尚書郭應聘復請各就近地,南北改編。又言“應勾之軍,南直隸至六萬六千餘,株連至二三十萬人,請自天順以前竟與釋免”。報可,遠近皆悅。然改編令下,求改者相繼。明年,兵部言“什伍漸耗,邊鎮軍人且希圖脫伍”。有旨復舊,而應聘之議復不行。

凡軍衛掌於職方,而勾清則武庫主之。有所勾攝,自衛所開報,先核鄉貫居止,內府給批,下有司提本軍,謂之跟捕;提家丁,謂之勾捕。間有恩恤開伍者。洪武二十三年,令應補軍役生員,遣歸卒業。宣德四年,上虞人李志道充楚雄衛軍,死,有孫宗皋宜繼。時已中鄉試,尚書張本言於帝,得免。如此者絕少。戶有軍籍,必仕至兵部尚書始得除。軍士應起解者,皆僉妻;有津給軍裝、解軍行糧、軍丁口糧之費。其冊單編造皆有恆式。初定戶口、收軍、勾清三冊。嘉靖三十一年,又編四冊,曰軍貫,曰兜底,曰類衛、類姓。其勾軍另給軍單。蓋終明世,于軍籍最嚴。然弊政漸叢,而擾民日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