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第四十二回 誣通叛魏宗屈死 圖規復梁將無功


權豪跋扈,禍變猝來,魏主弟京兆王愉,忽自信都起兵構亂,也居然稱帝改元,託言高肇謀逆,魏主被弒,不得不從權繼立,入討亂臣。看官聽著!高肇雖然專橫,究竟尚未弒逆,如何京兆王憑空捏造,驟敢作亂?說將起來,也有一段隱情。
先是魏主恪頗知友愛,嘗令諸弟出入宮掖,寢處與共,不異家人。愉由護軍將軍遷授中書監,入直殿閤,更成常事。魏主為娶於後妹為妃,于氏貌不動人,未得愉歡。愉另納妾楊氏,能歌善媚,寵擅專房。只因楊氏出身微賤,特令拜中郎將李恃顯為養父,冒姓為李。產下一子,取名寶月。於妃未免妒恨,屢入宮訴告乃姊,於後因召李入宮,親加斥責,且勒令為尼,把寶月歸妃撫養,愉雖不能抗命,心中總繫念寵妾,日夕不忘,乃托人請求後父,乞為轉圜。時於後尚未產男,後父於勁,也勸後格外包容,使魏主得廣納嬪御。又因愉屢次請託,樂得替他說情,仍將李氏歸愉。於後本來柔淑,遂勉承父命,遣還李氏。碧玉重歸,情好益篤。自高肇用事,高貴嬪得立為繼後,魏主信任外戚,擯斥宗親,待遇諸弟,迥異從前。愉又喜引賓客,崇奉佛道,用度浩繁,常患不足,漸漸的納賄營私,致有不法情事。高肇害死於後,常恐于氏報復。愉為於婿,適中肇忌,所以日陳愉短,譖毀多端。魏主恪召愉入宮,面數罪惡,杖愉五十,出為冀州刺史。
愉既蒞任,憤無所泄,乃欲乘間構難,冒險求逞,長史羊靈,抗詞諫諍,竟為所殺。司馬李遵,畏死相從,遂詐稱得清河王懌密函,說是高肇弒逆,應該繼統討罪。當下築壇城南,自稱皇帝,改元建平,偽詔大赦。又把這嬌嬌滴滴的愛妾,抬舉起來,立為皇后。以妾為妻,第一著便鑄成大錯,怎得濟事?法曹參軍崔伯驥,不肯從命,又為所殺。且逼令長樂太守潘僧固一同起事。僧固系彭城王勰母舅,為此一隙,遂令一代賢王,也陷入案中,平白地做了一個枉死鬼魂。
高貴嬪得為繼後,勰嘗諫阻,高氏恨勰甚深,只苦無隙可乘,不能置諸死地。可巧僧固附逆,被高肇吹毛求疵,抵隙下石。一面請遣尚書李平,督軍討愉,一面誣奏彭城王勰,說他與愉通謀,縱舅助逆,應速除內應,才戢外奸。魏主恪尚稱明白,把遣發李平一奏,立即允議,獨將彭城王一案,暫從擱置。
高肇怎肯罷手,嗾使侍中元暉,申疏論勰,暉不肯從。乃更囑郎中令魏偃,前防閤高祖珍,交章讒構,證成勰罪。魏主方才動疑,召問元暉,暉力白冤誣。暉亦一小人,此時獨持正論,故特揭之。魏主乃更問高肇,肇又引魏偃、高祖珍,共陳勰有通謀實情,說得魏主不能不信。再加那豔后從中煽惑,遂決計殺勰,竟與高肇等定謀,徵令入宴,秘密行誅。
越宿即遣出中使,召勰及高陽王雍,廣陽王嘉,清河王懌,廣平王懷,入宴禁中,肇亦與宴。勰妃李氏方產,固辭不赴,中使一再敦促,不得已與妃訣別,乘牛車入東掖門。將度小橋,牛不肯進,牛果能則知耶!由中使解去牛纜,輓車馳入。彼此列席宴飲,直至黃昏,尚無他變。大家都有酒意,各起至別室休息。
才閱須臾,忽由衛軍元珍,引著武士,齎鴆前來,逼勰使飲。勰瞿然道:“我有何罪?願一見至尊,雖死無恨!”元珍道:“至尊不能再見!”勰復道:“至尊聖明,不應無罪殺我,誣告何人,願與一對曲直!”元珍不應,但目視武士。武士用習環擊勰三下,勰抗聲道:“冤哉皇天!忠乃見殺。”武士再用刀擊勰,勰乃取鴆飲訖。毒尚未發,又被武士刺死。翌晨用褥裹屍,載歸故第,詐雲因醉致死。李妃聞報,向天大號道:“高肇枉理殺人,天道有靈,怎得善終!”魏主佯為舉哀,賻贈從厚,賜謚武宣。及舉柩出葬,行路士女,統望柩流涕道:“高肇小人,枉殺如此賢王!”嗣是中外輿情,益恨肇不休。莫謂直道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