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第七回 弒故主冤魂索命 喪良將胡騎橫行


魏兵退散一二日,又復四合,攻城益急。德祖特用了一個反間計,偽與公孫表通書,書中所說,無非是結約交歡的意思,表得書示斤,自明無私,斤卻心中啟疑。德祖又更作一書,書面是送至公孫表,卻故意投入斤營,斤展閱後,比前書更進一層,乃遣人齎著原書,馳報魏主。魏太史令王亮,與表有隙,乘間言表有異志,不可不防,魏主遂使人夜至表營,將表勒斃。表權譎多謀,既被殺死,虎牢城外,少一敵手,德祖當然快意,嗣是一攻一守,又堅持了好幾月。極寫德祖智勇。
魏主嗣自至東郡,令叔孫建急攻東陽城,又授刁雍為青州刺史,令助叔孫建。刁雍與前豫州刺史刁逵同族,刁逵被殺,家族誅夷,見第二回。惟雍脫奔後秦。秦亡奔魏,魏令為將軍,此時遣助叔孫,明明是借刀殺人的意思。東陽守吏竺夔,檢點城中文武將士,只千五百人,忙招城外居民入守,還有未曾入城的百姓,令他伏據山谷,芟夷禾稼,所以魏軍雖據有青州,無從掠食。濟南太守桓苗,馳入東陽,與夔協同拒守,及魏兵大至,列陣十餘里,大治攻具,夔預浚四重濠塹,阻遏魏兵,魏兵填滿三重,造撞車攻城,城中屢出奇兵,隨時奮擊,又穴通隧道,遣人潛出,用大麻繩挽住撞車,令他自折。魏人一再失敗,遂築起長圍,四面環攻,歷久城壞,坍陷至三十餘步,夔與苗連忙搶堵,戰士多死,用屍填缺,勉強堵住。好在天氣盛暑,魏軍多半病歿,無力續攻,城才免陷。刁雍以機會難得,請一再接厲,為破城計。建擬稍緩時日,忽聞檀道濟引兵將至,不禁太息道:“兵人疫病過半,不堪再戰,今全軍速返,還不失為上策哩!”乃毀營西遁。
道濟到了臨朐,因糧食將盡,不能追敵,但令竺夔繕城築堡,防敵再來。夔因東陽城圮,急切里不遑修築,移屯不其城,青州還算保全。
魏主因東略無功,索性西趨河內,並力攻虎牢,所有叔孫建以下各軍,統令至虎牢城下會齊,由魏主親往督攻,真箇是殺氣彌空,戰雲蔽日。
虎牢被圍已二百日,無日不戰,勁兵傷亡幾盡,怎禁得魏兵合攻,防不勝防,毛祖德拚死力御,尚固守了一、二旬。及外城被毀,又迭築至三重城,魏人更毀去二重,只有一重未破,兀自留著。守卒眼皆生瘡,面如枯柴,仍然晝夜相拒,終無貳心。可見德祖之義勇感人。時檀道濟出軍湖陸,劉粹駐軍項城,沈叔狸屯軍高橋,皆畏魏兵強盛,不敢進援,統是飯桶。魏人遍掘地道,泄去城中井水,城中人渴馬乏,兼加飢疫,眼見是束手就斃,不能再支。魏兵陸續登城,守將欲挾德祖出走,德祖大呼道:“我誓與此城俱亡,斷不使城亡身存!”因引眾再戰,挺身死斗。
魏主下令軍中,必生擒德祖,將軍豆代田,用長矛搠倒德祖坐馬,方將德祖擒獻,將士亦盡作俘虜,惟參軍范道基,率二百人突圍南奔。魏兵亦十死二三,司、兗、豫諸郡縣,俱為魏有。魏主勸德祖投降,德祖怎肯屈節,由魏主帶回平城,留周幾鎮守河南。德祖身已受創,未幾遂亡。小子有詩讚道:
頻年苦守見忠忱,可奈城孤寇已深,
援卒不來身被虜,寧拚一死表臣心。
敗報傳達宋廷,未知如何處置,且俟下回說明。

教子正道也,不能教子,反欲弒主以絕後患,何其謬歟!子輿氏有言,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楚靈王曰:“余殺人子多矣,能無及此乎!”劉裕以年老子幼,決弒零陵,亦思乃祖漢劉季,以匹夫而得天下,其果為帝胄否耶?義符童昏,不知教導,徒犯大不韙之名,迭行弒逆,造惡因者必種惡果,幾何不還報子孫也。即如北魏之乘喪侵宋,亦何莫非劉裕之自取,觀魏主嗣答崔浩言,即起劉裕於地下而問之,亦將無以自解,南北鏖兵,連年不已,卒致司、兗、豫三州,俱淪左衽,忠勇如毛德祖、湯瓚等,後先被執,捐軀殉難,喪良將,失膏腴,庸非大可慨乎!本回特揭出之以垂後戒,而世之為子孫計者,可以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