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第四十三回 充華產子嗣統承基 母后臨朝窮奢極欲


及懷姙後,同列或勸她服藥墮胎,胡充華不從,夜間焚香,仰天私誓道:“但得產下男兒,排行居長,就使子生身死,亦所不辭!”已而分娩,竟生一男,魏主取名為詡,且恐皇后妒忌,致生不測,特另擇乳保,取育別宮,不但皇后不得過問,就是胡充華也不使撫視。
過了三年,詡已三齡,魏主欲立詡為太子,下詔改元,號永平五年為延昌元年,加尚書令高肇為司徒,清河王懌為司空,廣平王懷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到了孟冬,便立皇子詡為太子,此次冊立皇儲,竟變易舊制,不令胡充華自盡。高后與高肇,很是不服,勸魏主仍遵故事,魏主始終不從,反進胡充華為貴嬪,高后越加憤恚,欲暗下毒手,置胡死地。胡向中給事劉騰求救,騰轉告左庶子侯剛,剛又轉告侍中領軍將軍於忠。忠系領軍於烈子,嗣父襲爵,因於後暴亡事,憾及高后,當下借公報私,即向太子少傅崔光處問計。光與忠附耳數語,忠大喜照行,僅閱兩日,即由魏主下一內敕,命將胡貴嬪遷居別宮,飭令親軍嚴加守衛,不得妄通一人。為這一策,竟使高氏無從施毒,胡貴嬪得安居無恐,保養天年。死期未至,故得救星。
清河王懌懲彭城覆轍,常有戒心。一夕與高肇等侍宴禁中,酒酣語肇道:“天子兄弟,尚有幾人,公何故翦滅殆盡?從前王莽頭禿,借渭陽勢力,遂篡漢室,今君身曲,恐終成亂階,不可不慎!”肇不禁驚愕,掃興趨出。會天遇大旱,肇擅錄囚徒,宥死頗多。懌復入白魏主道:“臣聞名器不可以假人,昔李氏旅泰山,孔子引為深戒,這無非為天尊地卑,君臣有別,事貴防微,不應加瀆呢!今欲減膳錄囚,應歸陛下所為,司徒究是人臣,奈何擅敢僭越,下陵上替,禍且不遠了!”魏主恪向他微笑,不發一言。已是會意。
越年,魏恆、肆二州,地震山鳴,人民壓死甚眾。魏主憂心天變,益防高氏。又越年冬季,梁涪人李苗,及校尉淳于誕奔魏,上書魏闕,請即取蜀。魏主乃即命高肇為大將軍,率步騎十萬,攻益州。侍中游肇進諫道:“今國家連年水旱,不宜勞役。蜀地險隘,鎮戍無隙,怎可輕信浮言,遽動大眾!
事不慎始,恐後悔轉無及了。”魏主又默然不應。
倏忽間已是歲闌,度過殘冬,便是魏延昌四年正月。高肇西去,尚無捷音,那魏主恪卻生成重疾,醫藥無靈,才經三日,便已歸天。侍中領軍將軍於忠,侍中中書監崔光,詹事王顯,庶子侯剛,即至東宮迎太子詡,趨入內殿,夤夜嗣位。王顯系高氏心腹,謂翌日登基,也不為遲。崔光道:“天位不可暫曠,何可待至明日?”顯又道:“太子即位,亦須奏達中宮。”光又道:“皇帝駕崩,太子繼立,這乃是國家常典,何須中宮命令!”進請太子入立東序,由於忠扶住太子,西向舉哀。哭至十餘聲,便令止哭。光攝太尉,奉冊進璽綬,太子跪受冊璽,被服袞冕,御太極殿,即皇帝位。光等與夜直群臣,伏殿朝賀,稽首呼萬歲。翌日大赦天下,征還西討東防諸軍,尊謚先帝恪為宣武皇帝,廟號世宗。皇后高氏為皇太后,胡貴嬪為皇太妃。
於忠與門下省侍中等官,會議國事,大略以嗣主沖幼,未能親政,宜使高陽王雍裁決庶事。又因任城王澄,為肇所忌,久居閒散,此時肇西出未歸,正好起用老成,使總國事。當下奏白太后,請即教授。王顯意欲弄權,不願二王秉政,獨矯太后命,令高肇錄尚書事,自與肇兄子猛,同為侍中。於忠等先發制人,即乘顯入殿,喝令拿下,責他侍療無效,傳旨削職。顯臨執呼冤,被直閤將軍用刀環擊傷腋下,牽送右衛府,一宿即死。遂下詔令太保高陽王雍入居西柏堂,任城王澄錄尚書事。百官總已聽命二王,中外卻也悅服。
高肇西至函谷關,所乘戎車,忽然折軸,已是隱懷疑慮。至此接到嗣主哀書,且召令入朝,益恐內廷有變,於己不利,急得朝夕哭泣,神槁形枯。賊膽心虛。匆匆東歸,途次由家人相迎,亦不與見,即星夜跑至闕下,格外小心,已是無及。滿身穿著衰服,入臨太極殿,慟哭盡哀。高陽王雍,與領軍於忠密議,擬即誅死高肇,斷絕後患。當下令衛士邢豹等,潛伏中書省中,俟肇哭畢,由於忠引他入省,託名議事。甫經入門,忠忽大呼道:“衛士何在?”邢豹等應聲突出,把肇執住。肇欲開口鳴冤,偏被豹用手叉喉,不令出聲。兩手又為衛士所縛,不得動彈。才過片時,喉噎氣塞,再由豹用力一扼,但見他目出舌伸,立即斃命。威焰到何處去了?當有一道敕書,數肇過惡,說他畏罪自盡。此外親黨悉無所問,但褫肇官爵,葬用士禮。到了黃昏,從廁門出屍,送歸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