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四十 列傳第三十



大明元年,魏軍向無鹽,遣安都領馬軍,東陽太守沈法系統水軍,並受徐州刺史申坦節度。時魏軍已去,坦求回軍討任榛,見許。會天旱,水泉多竭,人馬疲睏,不能遠追。安都、法系白衣領職,坦系尚方。任榛大抵在任城界,積世逋叛,所聚棘榛深密,難為用師,故能久自保藏,屢為人患。安都明年復職,改封武昌縣侯。景和元年,為平北將軍、徐州刺史,加都督。

明帝即位,安都舉兵同晉安王子勛。時安都從子索兒在都,明帝以為左軍將軍、直閣,安都將為逆,遣報之,又遣人至瓜步迎接。時右衛將軍柳光世亦與安都通謀,二人俱逃,攜安都諸子及家累席捲北奔。青州刺史沈文季、冀州刺史崔道固並皆同反。明帝遣齊高帝率前將軍張永等北討,所至奔散,斬薛索兒。

時武衛將軍王廣之領軍隸劉勔,攻殷琰於壽陽,道固部將傅靈越為廣之軍人所禽,厲聲曰:"我傅靈越也,汝得賊何不即殺?"時生送詣勔,勔躬自慰勞,詰其叛逆。對曰:"九州唱義,豈獨在我?"勔又問:"卿何不早歸天闕,乃逃命草間?"靈越曰:"薛公舉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專任智勇,委付子侄,致敗之由,實在於此。人生歸於一死,實無面求活。"勔壯其意,送還建鄴。明帝欲加原宥,靈越辭對如一,終不回改,乃殺之。靈越,清河人也。

子勛平定,安都遣別駕從事史畢眾愛、下邳太守王煥等奏啟事詣明帝歸款。索兒之死也,安都使柳光世守下邳,至是亦率所領歸降。帝以四方已平,欲示威於淮外,遣張永、沈攸之以重軍迎安都,懼不免罪,遂降魏。

深,安都從子也。本名道深,避齊高帝偏諱改焉。安都以彭城降魏,親族皆入北。高帝鎮淮陰,深遁來,委身自結於高帝。果乾有氣力。宋元徽末,以軍功至驍騎將軍、軍主,封竟陵侯。沈攸之之難,齊高帝入朝堂,豫章王嶷代守東府,使深領軍屯司徒右府,分備建鄴。袁粲據石頭,豫章王嶷夜登西門遙呼深,深驚起,率軍赴難。高帝即位,除淮陰太守,尋為直閣將軍,轉太子左率。武帝即位,遷左衛將軍。隆昌元年,為司州刺史、右將軍,卒。

鄧琬,字元琰,豫章南昌人也。父胤之,宋孝武征虜長史、光祿勛。

孝武起義初,琬為南海太守,以弟瓊與臧質同逆,遠徙,仍亭廣州,久之得還。歷位丹陽丞。

大明七年,車駕幸歷陽,追思在蕃之舊,擢琬為給事黃門侍郎。明年,出為晉安王子勛鎮軍長史、尋陽內史,行江州事。

前廢帝以文帝、孝武並次居第三,以登極位。子勛次第既同,深致嫌疑,因何邁之謀,乃遣使齎藥賜死。使至,子勛典簽謝道邁、主帥潘欣之、侍書褚靈嗣等馳以告琬,泣涕請計。琬曰:"身南土寒士,蒙先帝殊恩,以愛子見托,當以死報效。"景和元年冬,子勛戎服出廳事宣旨,欲舉兵,四坐未答。錄事參軍陶亮曰:"請效死前驅。"眾並奉旨。會明帝定亂,進子勛號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令書至,諸佐史並喜造琬曰:"暴亂既除,殿下又開黃閣,實為公私大慶。"琬以子勛次第居三,又以尋陽起事,有符孝武,理必萬克。乃取令書投地曰:"殿下當開端門,黃閣是吾徒事耳!"眾並駭愕。

琬與陶亮等繕甲器,徵兵四方。郢州刺史安陸王子綏、荊州刺史臨海王子頊、會稽太守尋陽王子房、雍州刺史袁顗、梁州刺史柳元怙、益州刺史蕭惠開、廣州刺史袁曇遠、徐州刺史薛安都、青州刺史沈文季、冀州刺史崔道固、湘州行事何慧文、吳郡太守顧琛、吳興太守王曇生、晉陵太守袁標、義興太守劉延熙並同叛逆。琬乃建牙於桑尾,傳檄建鄴,購明帝萬戶侯,布絹二萬匹,金銀五百斤,其餘各有差。明帝遣荊州典簽邵宰乘驛還江陵,經過襄陽。袁顗馳書報琬,勸勿解甲,並奉勸子勛即偽位。琬乃稱說符瑞,令顧昭之撰為《瑞命記》。造乘輿御服,立宗廟,設壇場,矯作崇憲太后璽令,群僚上偽號於子勛。泰始二年正月七日,即位於尋陽城。改景和三年為義嘉元年。其日雲雨晦合,行禮忘稱萬歲。取子勛所乘車除腳以為輦,置偽殿之西,其夕有鴟棲其中,鴞集其幰,又有禿鶖鳥集城上。拜安陸王子綏為司徒,因雷電晦冥,震其黃閣柱,鴟尾墮地。又有鴟棲其帳上。琬性鄙暗,貪吝過甚,財貨酒食,皆身自量校。至是父子並賣官鬻爵,使婢僕出市道販賣,酣歌博弈,日夜不休。賓客到門者,歷旬不得前。內事悉委褚靈嗣等三人,群小競為威福,士庶忿怨,內外離心矣。